桑之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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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推理刑侦轻度沉迷
丨挖坑如山倒,填坑如抽丝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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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追凶】三尺

<八>

韩彬并没有停留太久,简单交流片刻后就离开了。

关宏宇锁好防盗门,回头疑惑地看着林嘉茵抱着几个瓶子往卧室里进进出出。“干嘛呢你,他现在不好喝凉了吧,”关宏宇插了一眼,“还是冻的?”

他截住林嘉茵,从她怀里拿过瓶矿泉水。水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得硬邦邦,瓶子外头还挂了层白霜。

林嘉茵抬眼:“他发烧了。”

“什么?”关宏宇还沉浸在韩彬的话里心如乱麻,愣了一下。

“39度,你最好祈祷他别是感染,”林嘉茵抛下这句话,就走进了卧室,“去拿几条毛巾过来,在洗手间。”

关宏宇浑浑噩噩地去拿毛巾,浑浑噩噩地看着林嘉茵把冰瓶裹起来,浑浑噩噩地学着她把瓶子塞到他哥身边。他探手试了试关宏峰额头的温度,烫的。

关宏宇手像被灼伤似的猛收回来:“坏事了?”

林嘉茵坐到旁边椅子上,摩挲着自己的指甲,头也不抬:“你见人动过手术吗?”

“我妈住院那会儿动过,”关宏宇想了想,指指床上,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我为了筹钱倒腾盗版碟,被他逮进去了。他自己陪的床。”

“像是他的作风,一是一,二是二,”林嘉茵不欲过多评论,很快改口,“干刑警这行,风险很高,运气不好的,受伤住院也不少见,那时没少跟他去探病陪床。有些术后会有发热,弄处方药有暴露的风险,先物理降温吧,不行那也是你们兄弟两个的事。”

“吸收热?”关宏宇依稀记得他哥仿佛说过,自体坏死组织吸收也会导致发热,不一定就是感染。

林嘉茵点头,面上一脸倦色:“我去睡了,冰块记得换。”

“行那你先休息,咱们半夜不换班——”关宏宇还没说完,她已经起身就去了隔壁房间,还“咔”地一声反锁了门。

屋子里一片寂静。

关宏宇目送林嘉茵离开,手上无意识捻着根细细的体温计,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就坐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发呆。

他都已经把你踢出局了,你还上赶着自个儿给自个儿找麻烦,你怨谁呢?

关宏宇给他哥掖掖被角,然后离着关宏峰远远的,和衣在双人床边缘躺下。身畔枕头上的呼吸声一阵平稳一阵急促,关宏峰眉峰颤动,眼睛在眼皮下飞快转动,也许是在做什么梦。

关宏宇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这场景似曾相识,可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


这天夜里,关宏宇熬了半宿,中间起来拔了针,换过好几次冰块。一直折腾到下半夜,关宏峰的体温降下38度来,他才放心地睡过去。

天光大亮,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划破早晨的寂静,在头顶上催命一样响起。关宏宇睡梦中慌忙摸起手机,被屏幕上“周巡”两个字吓得一个激灵,“咚”地掉下床去。

“我靠,嘶,”关宏宇一手扶着腰爬起来,一手举着电话,“又来?”他赶忙接起电话,截断响声大作的铃音,心里一紧,眼神飘向了床上躺着的关宏峰:“周巡?”

他的努力有些多此一举,关宏峰显然早已经醒了。他躺在那里,像躯壳中住进了一个经历过漫长风霜的老灵魂,目光沉静、清醒,一言不发地望着关宏宇。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吧?”电话里头的周巡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坏的那个吧。”关宏宇摁下免提,在床上坐下来,手机举在中间。

周巡的话音在屋子里响起来:“大早上的,我也不是故意说那不中听的,但是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DNA鉴定结果出来了,仓库的血迹除了死者徐魏的——身份已经确定了——还有就是老关的。他很可能是挨了一枪,出血量不少。”

可不是么,净知道逞能。关宏宇皱着眉头,拿眼角去斜他哥,眼神却扑了个空,关宏峰垂眼思索,压根就没看他。

周巡见关宏宇半晌不说话,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先宽一宽,也未必就坏到这个程度。啊……说个好事吧,我们还确定了之前说的监控里那号人的身份,也是个混的,不是什么善茬。刚查清住所,这不已经到他家楼下了,正准备收网呢。”

关宏峰抬眼扫过来。

关宏宇沉下声音,开始信口胡说:“那行……先逮着人再说。你可小心点,我哥还不知道怎么样,你可别再出什么事,我全仗着你找他了。”

电话里的沉默让关宏宇一阵心惊肉跳,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让周巡听出了马脚。好在周巡很快接茬道:“你这乌鸦嘴,净他妈瞎说。我要是栽了,你能落着好?再说了,人现在住的地方在海港这边,老赵也出动了,我俩加起来要摁不住个混子,明儿趁早市局门口吊死得了。”

关宏宇无声地笑了笑,声音倒是依旧充满焦虑和担忧:“要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周巡的语气意味深长:“礼尚往来,你还是先盼我能逮着人吧,出动了。”

周巡挂断了电话,从车里出来,赵馨诚正带着几个人研究房屋结构图:“咱们进去之后,小刘把门,见机行事;你卫生间,我客厅厨房,周队卧室阳台,有人的话保证能截在里边。再加上外围封锁,准够了。”

周巡抬头看了眼楼上:“403?”

赵馨诚头也不抬,随口道:“嗯,跟房东确定过了,你不知道那大妈多紧张,坐立不安的生怕摊上大事,差点就拉着我哭了,把我吓的。”

“行了吧你,”周巡检查了下佩枪,“不排除目标持有武器或者还有同伙的可能,进去先摁地上,别的再说。”

“哎。”

“下手轻点,我还得问话。”

赵馨诚粲然一笑,比了个手势:“行动。”


关宏宇刚挂了电话,关宏峰就开口了:“周巡要抓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前天我约见面的人,外号叫蒙蛇,跟死在仓库里的徐魏,应该隶属于,属于同一个涉黑组织,但是……”重伤未愈,关宏峰说话有些气短,关宏宇赶忙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递到关宏峰嘴边。

“他们跟吴征的案子有关?”这个案子就像横亘在兄弟俩心上的一根刺,谁也不愿去碰它,可总归要有个人先提。

关宏峰面容平静无波,含糊带过了这个话题:“虽然他们有这种合谋的关系,但蒙蛇犯了道上的忌讳,吃里扒外,私下搭上了新老板,落在仓库里那个手机,应该就是蒙蛇专门用来……用来跟新东家联系用的……徐魏放倒了他,把手机留在我身上……”

关宏宇颈子咔咔作响:“杀人栽赃。”

关宏峰没有理会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徐魏原本应该是想过后杀了蒙蛇的,没想到……被他跑了。如果能抓到他,对他的审讯和调查……应该分几个方向,一是他和徐魏的关系,一个是他的新东家。运气好的话,拔起萝卜带出泥……也许可以把两股涉黑势力一网打尽。”

“嗯。”

那伍玲玲呢?

“这些你可以……侧面提醒一下周巡。蒙蛇一下把两边都拖下水,他在津港怕是……混不下去。我总觉得,周巡这次未必能如愿抓到他。”

“嗯。”

那我呢?

“你回去吧,周巡也许已经起疑了。”

“行。”关宏宇答应着,脚上却迟迟没挪步。

关宏峰眼里露出点疑惑。

关宏宇随手摆弄着水杯,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从那天在爸妈墓前最后一面,到昨天我见着你半死不活的,仨月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是想对我说的吗?”

外面的光线从窗帘缝里刺进来,窗下空调室外机上一阵扑棱,鸟鸣声、楼下汽车电子锁开锁声、女人催孩子上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琐碎与世俗的气息。关宏峰避开关宏宇的视线,凝视着那缕利刃般锋利的光,伤口的疼痛随着心脏跳动,一波一波涌上大脑:“你本来不应该再卷进来的,你现在有家庭,有自己的生活……”

关宏宇打断他:“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吗?”

他向湖中抛出了一块石头,耐心地等着湖水泛起涟漪。只不过他其实早已经清楚,有些等待是徒劳无功的。

关宏峰终于回望着他,冰封三尺,安忍不动。

行吧。

有时候关宏宇就觉得,关宏峰的心理状态也许就像个黑箱,从小到大,关宏峰能一眼看透他,他却从来也瞧不透关宏峰。他只能从关宏峰的外在反应里,抄边摸角地揣摩一下他哥的想法,猜对的概率基本如同裸考瞎蒙,全凭缘分。

“我走了。”关宏宇手插口袋里,轴了轴脖子,举步向外走。

——他关宏宇也是堂堂大老爷们,身正行端,无愧天地,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他低不下这头。

关宏宇的步子在卧室门口顿住,却再也迈不出去。

他背对着关宏峰,忽然突兀开口,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愧——你不用瞅我,我也不是在自作多情。咱俩打从妈肚子里就认识了,从小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你好好一个人民警察,又不是那什么丧心病狂的心理变态,栽赃陷害这种事,实在也不大适合你。”他盯着门框的一角,好像上头忽然开出花来:“这也不是该不该的问题,我们是兄弟两个,该与不该,它都不是事儿。”

——来都来了,难道还能就这么抛下他不管吗?低头就低头吧,也不差这回了。

说完他也不去看他哥的表情,大步走了出去。


周巡坐在驾驶座里,敞开车门露出两条腿支棱地上,半拉头发要遮不遮的,看技术科忙进忙出。

小汪探探头,递过来套煎饼果子:“师父,全套的!我跟你说前边那条路上的煎饼果子真是一绝——”

“不吃不吃!”周巡没好气地挥手。

“他不吃正好,来来,”赵馨诚顺手接过来,倚着车门吃上了,“有豆汁儿没?哎呦还真有,谢谢啊!”他边狼吞虎咽边觑眼周巡脸色:“监控已经去调了,协查通告也发出去了,现在就等技术和交管两头的消息,人赶在我们之前跑了也没办法。不过这厮还真行,溜得倒快。”

“烦着呢。”周巡靠在车坐上,爱搭不理。

“你冲我撒什么气啊,心里不痛快是吧?要不起来练练,咱俩也好久没比划过了。”赵馨诚踢了踢周巡的腿。

“这案子跟老关沾了关系。”周巡答非所问。

赵馨诚愣了愣:“关队?他不是……”他猛地刹住了话头,没把周巡不爱听的往出蹦:“这我懂了。别说这是你亲生师父了,去年那案子吧……我和韩彬都挺百思不得其解的,毕竟都一块过,他最近也关注得很。”

周巡脑海里好像忽然飘过点什么,蔫菜浇过水一样直起身子:“哦,你们队那位大师……看出点什么没?”

赵馨诚拍了拍手,把塑料袋揉成一团,塞进空纸杯里:“他五花八门地调了一堆监控通话罚单证词的,兴许随便瞅瞅吧,我要知道肯定一早就告诉你了。”

“哦——”周巡若有所思地重复,“随便瞅瞅。”

赵馨诚不以为意,拍拍周巡肩膀:“你要感兴趣,晚上叫出来咱们一块吃个饭呗,哥们儿我做东,尽尽地主之谊,免得你说我抠门,在校友群里坏我名声。周队拨个空?”

周巡虚伪地推辞一下:“哟,这不好吧。”

赵馨诚权当没听见他心口不一的屁话:“行,既然定了那我打电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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