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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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推理刑侦轻度沉迷
丨挖坑如山倒,填坑如抽丝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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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追凶】三尺

<十>

关宏宇是个绝佳的旅伴,不管对不对比于关宏峰都是。

这个不伦不类的侦查组在派出所查完户籍,赶到徐家村的时候,关宏宇和小汪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宇哥,经你这么一说我才算明白了,”小汪拉开车门跳下车,“为什么周舒桐赵茜老不爱搭理我。果然是高手,牛逼啊。”

“是吧,你那叫尬撩,”关宏宇舒展舒展颈椎,“你得发自内心地对人好,人家才可能回应你。别扯这个了,干活吧。”

小汪带着警官证,关宏宇带着介绍信,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找人走访去了。傍天黑的时候小汪给关宏宇打电话:“宇哥,你完事了吗?我这头了解到不少情况,咱们先把今天的合计合计?”

关宏宇那头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吵吵嚷嚷的:“行了,我在西边从南数第二排,中间最气派那门就是,老兄叫什么来着?“关宏宇侧头问了,又告诉小汪:“哦对,徐志方,你直接过来吧。”

什么情况?

小汪摸着门的时候,关宏宇正叼着根烟,莲坐宝踞,青烟聚顶,跟几号老爷们坐在热气腾腾的炕上打牌。这把手气好,他第一个走了,抬头瞧见小汪傻不愣登杵在门口,忙爬起来打招呼:“来了啊。”

小汪把关宏宇扯进外间:“你这干嘛呢?”

“老哥先打着,马上回来啊,”关宏宇跟新牌友们告了假,回过头来揽着小汪,压低声音教育他,“抽烟喝酒打牌吹牛逼,知道吧?忙活一年了,冬天农闲最怕的就是没事干,我这是抄了跟人套近乎的最快捷径。行了人不够,你替我去打两把,我有事得问周巡。”说完就不由分说把小汪往里屋推,自己拨通了周巡的电话。

“周巡,我问你个事。”

“拣重点说。”周巡手上理着汇总上来千头万绪的线索,歪头夹着电话随口道。

“伍玲玲她爸叫什么名字?”

“没头没脑的,让你去查徐魏,”周巡一头雾水,腾出手来拿稳手机,“想一出是一出,你突然问伍玲玲干什么?我记不清了,得查查,急用吗?”

“急。”

“别挂电话,我这就查。其他有什么收获?”周巡听着背景里的声音直皱眉:“你带着我徒弟不务正业去了?小心别被仙人跳,山高水远,我可不去捞你们。”

“得了吧你,一水的大老爷们,你有兴趣我还没有呢。再说了,小汪油着呢。”关宏宇从门缝往里看了眼,新加入牌局的小汪手气大概不错,啪啪把牌甩得天响:“一条龙——有要的没?嘿嘿,炸!”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关宏宇嘀咕。

他走进院子,这家的黄狗立刻从窝里跑出来,警惕地看他。

“这个村也不大,一家发生什么大事很快全村就都知道了。徐霞嫁出去了很多年,又离了,很少回老家,”关宏宇坐在冰凉的石阶上,随手掰着馒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给黄狗,“闺女家的有这一出,外人也不好多问,她这情况你们当初应该也调查过。”

周巡回办公室调出电子档,边敲键盘边“嗯”了一声。

“还有就是这个徐魏,前些年也出去了,一走就也没什么音信——做黑捞偏的,很多都这样。有人听说他前几年跟一个叫徐志忠的同村混,也不知道真假。”

周巡忽然来了兴趣:“徐志忠?”

“徐魏徐霞的远房堂哥,算起来还没出五服,我只说说我了解到的:这个徐志忠从小脑子活络,就是不爱上学,成绩一塌糊涂,年纪轻轻就出去闯荡,听说搭上了贵人,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开公司当老板,还给家里父母盖了全村最气派的房子,同辈都羡慕眼热着。”

多年刑警生涯累积的敏锐嗅觉,让周巡从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可巧了,专案组排查徐魏的社会关系,也提到过这个徐志忠。”周巡找到了伍玲玲的档案,凑上去看了眼家庭关系栏:“找着了,伍玲玲她爸叫——”

“伍宏伟,是吗?”

周巡有点惊讶:“还会抢答,老关跟你说的?”

关宏宇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碎渣,信步朝外面走去;路口凋尽叶子的梧桐树上孤零零挂着个鸟窝,在刺骨寒风里守卫着方寸之地。关宏宇心中升起一股茫然的隐忧,在这个陌生的村庄徘徊着无处着落:“徐魏的爷爷除了有户籍上一儿一女,当年还过继出去一个男孩,收养这个男孩的人,是徐魏爷爷早些年的朋友,姓伍。”

“你等会儿,什么意思?”周巡被这一串关系绕得糊里糊涂,“伍玲玲跟徐魏是……堂兄妹?因为她爹伍宏伟是被过继出去的,所以伍玲玲跟徐魏徐霞不一个姓?”

“可以这么说。”

周巡张了张口,很快捕捉到这个冲击性消息中的阵阵违和:“为什么户籍上没有?如果户籍上查不到,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好几十年前,那时候收养过继手续没那么严,出生就送出去,在养父母那边落户,这种情况应该也是有的,”关宏宇在萧瑟空气中紧了紧外套领子,“都这么多年了,知道这回事的也没几个人,今天凑巧遇到个七十多的老大爷,墙根子下晒太阳,还别说这大爷脑袋挺灵光,居然还记得当年这一出。”

周巡飞快浏览着伍玲玲的档案:“照这么说,伍宏伟应该也很少回徐家村,为什么一个七十多的老汉还能清楚记得名字?”

关宏宇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凝重:“这就是我另一件奇怪的事。据这个老大爷说,两年多前,津港就有警察来调查过徐霞的亲属关系,不知怎么查到了伍宏伟这一层,也去找大爷印证过。老人家一辈子没跟警察打过交道,紧张得很,所以记得也格外清楚。”

两年多前,那应该是伍玲玲出事后不久,周巡想。

关宏宇短短叹了口气,哈出的白气消散在暮色里:“周巡,这一切没那么简单,你得有个数。”

“我知道了。”

周巡放下手机,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寸寸占据了他办公室的每一寸角落。两年前老关带队的那起案子,徐霞和伍玲玲的死,2.13前蒙蛇与叶方舟在吴征家附近的违章记录,老关丢失两年又重新出现在王志革手中的失枪,前不久死在码头的徐魏,证明蒙蛇也去过现场的监控和微量物证,伍玲玲与徐家姐弟的血缘关系……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就像一张蛛网,牢牢罩住了周巡,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不通,也猜不透。

老关,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

“周队,”有人在外面急敲两下,周舒桐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声音在看到周巡脸上未及褪去的疲惫时卡了壳,“监控里发现了新……新情况……”


“喂,那个……我是关宏宇,我说你听着就行,别让我哥听出来,”关宏宇突发奇想,既然伍玲玲的事不好问自己亲哥,那曲线救国问问林嘉茵总可以吧,“我有件事一直挺好奇的,伍玲玲你熟不熟啊?”

林嘉茵好半天没说话。关宏宇倒也理解林嘉茵跟自己的不对盘,毕竟他俩在金山那案子里曾经实打实地热衷于搞死对方——还差一点就成功了。关宏宇赔笑道:“以前吧是我有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事可是关系着我哥,你看咱们是不是应该——喂?喂?能听见吗?”

“我听着呢。”里面传来关宏峰的声音。

关宏宇如遭雷击,张口结舌期期艾艾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过、过分了啊……”

“嘉茵以为你打来汇报调查进展,正好我醒着,”关宏峰强迫自己放松下因为那个名字而紧绷的神经,瞥了旁边看戏的林嘉茵一眼,“查到什么了?”

关宏宇好不容易上来一口气,把口条捋顺了;上回因为哥俩因为伍玲玲差点翻脸的情形历历在目,关宏宇绝口不再提这个名字:“徐魏确实有亲戚在津港,有……有那个排查的必要,我已经告诉周巡了,这趟不算白来。”

关宏峰语气稍稍温和下来:“嗯。累了吗,什么时候回津港?”

“顺利的话明天就往回走,到津港大概得后天吧。”

“嘉茵明天也有事要离开。”

“啊?这不是把你拽家里独守空房吗,你还没好全呢,”关宏宇反应过来,又操上心了,“要不这样,明天让她送你去音素酒,或者刘音去接你也行。”

“我也不建议留你自己一个人。”刚才一直没吭声的林嘉茵开口,对着窗户漫不经心地扬扬下巴。关宏峰顺着望过去,西沉的落日裹挟万里云霞,缓缓湮没在楼宇中,又一个漫长的夜晚到来了。

“我知道了。”

关宏宇终于舒了口气。他看着几缕余晖在山丘中渐渐熄灭,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在不久之前,他哥给周巡打电话,以关宏宇的名义提议周巡查徐魏老家之前,曾经反常地犹豫了一下。他本来一直觉得其中别扭,却又想不通是为什么,现在倒有点明白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周末的上午,商业区车总是格外多些。

林嘉茵的车混在车流中走走停停,离红绿灯还有段距离,路口却已经远远排起了长队。

关宏峰本来倚着副驾靠背闭目养神,现在也醒过来,他凝神看了几眼,忽然说:“拐出去,从刚来的那个路口改走东西路。前面设卡了。”

林嘉茵左打方向盘掉头,平稳驶出车流:“是冲我们来的?”

“不一定,”关宏峰低头发了条短信,脸上的疲倦已经被警觉取代,“也许是交通事故。”

“哇塞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凶险,刀尖差一点就扎我身上,”候车厅里小汪绘声绘色地口头还原现场,右手比了个握着什么前伸的动作,“亏得我急中生智,把步话机天线怼他脸上了。”

“可以啊你。”关宏宇正听得开心,手机忽然震了震,他顺手摸起来点开,脸上的表情跟着僵住。

他哥发来的:“路上设卡,情况不定。”

“宇哥,宇哥,”小汪讲了半天没收到回应,手在关宏宇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关宏宇如梦初醒:“哦,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小汪有点不好意思:“你看我这,我都忘了这茬了,咱们还得买点路上吃的,火车上净泡面了,在队里成天吃,出来总不能还吃这个,等着我去买啊。”

关宏宇点点头。他目送着小汪一溜烟往超市奔去,立刻拨出了电话。

“哥,你们没事吧?”

林嘉茵的车刚从东西路上另一个路口折回来,车上关宏峰神情凝重:“应该是警方在设卡封锁,现在情况不明,我需要崔虎的协助。小汪呢?”

“买东西去了。”

“如果是周巡有什么动作,他很可能会交代小汪盯着你,暂停联系,别被小汪看出破绽。”

“哎哎哎先别急那你们——”

关宏宇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漆黑,挂了。

他思索了几秒钟,又打给周巡:“昨天给你说的情况,你——”

周巡那边一片嘈杂:“我这忙着抓人呢顾不上说啊,孙子露出尾巴了看我不扁死他。”

又被挂了。

关宏宇盯着手机靠着椅背,脸上表情一脸微妙:我还真是个表弟?


关宏峰不由分说挂断了弟弟电话,转向林嘉茵:“不管这次是冲着谁来的,以我们两个在警队中的关系,警方很有可能会对我们的长相有印象,尤其是我。先做最坏的打算吧。”

打给崔虎的电话通了:“是我。”

“大哥,我刚、刚收着宏宇的短信,咱们真好久不、不见了,你说我们都惦、惦记着呢你也、也没个消息。怎、么个情况,听宏宇说你伤得……”

关宏峰打断他:“别客套了,我把位置共享给你,看一下附近路口有没有布控。”

这片商业区就像一个熙熙攘攘的热闹陷阱,设下陷阱的猎人却恰恰是他昔日的徒弟和同事。他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衣服下掩盖着的伤口,以期能削弱它不合时宜的存在感。

崔虎打游戏磨练出的手速超水平发挥,很快调出了附近路口的监控画面:“我看……看啊,东昌路跟景贤路路口有几辆警、警车,华府大街最北、北头也有……华府西路也是,你、你们怎么进来的,原、原路出去行不行?”

“华府大街南边,你看一下。”

“哎这个没堵,你们可以倒、倒——等等,好像是不、不用倒了,也堵上了。嚯,好……多警察,这是准备打团的节、节奏,就跟包饺子一样,你们吧就、就是那馅儿,四下里全给包圆了。那个大、长腿已经动身了,看看能不……能不能找着机会吧。”

关宏峰跟林嘉茵对视一眼,她向右并道:“我们两个不能同时暴露,前面商场放你下去。”

“宏宇的消息,周巡他们有可能是发现了蒙蛇的行踪,没想到把我们也网进来了,”关宏峰把蓝牙耳机别上耳朵,调整了一下位置,又戴上棒球帽,“你另找个商场去逛女装,多试几件衣服,相对比较安全,确认脱出包围后再想办法联系。”

车缓缓靠向路边,关宏峰拿出口罩,用右手戴左耳的时候牵动了伤口,动作被肩上的痛感阻了一阻。林嘉茵看着他动作虚浮地拉开车门,一条腿已经慢慢迈下去,忽然问:“你自己能行吗?”

关宏峰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带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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