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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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追凶】三尺

目录

<二十一>

·二十章了老关和老周才见个面你们敢信?

·谢谢这段时间来大家的喜欢推荐评论,先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狗年大吉,汪!


“早啊。”

关宏宇拎着早点摸进音素酒吧,瞧见刘音正在擦拭吧台,崔虎手里抄着个扫帚,艰难地在桌椅缝隙间挤进挤出。

刘音到门口看了几眼,拉下卷门:“你没被跟踪吧?”

“我看了,没有,”关宏宇把手里东西递给她,“豆浆油条包子,仨馅儿的,自己挑。”

崔虎喜笑颜开,扫帚一撇,赶紧去替她接过。他拎着袋子向桌子走了几步,才忽然想起来:“哎对宏、宏宇,你白天不去上、上班,不要紧吗?”

“我自己的物流公司,过去点个卯就从后门溜了,谁管得着?”关宏宇摆手:“你们也太小心了,不就是前两天全区娱乐场所拉网检查嘛,又不是只针对我们,都快赶上我哥啰嗦了。”

崔虎谨慎地说:“我发现你最、最近啊,有点飘了。”

关宏宇摸摸下巴:“飘了?”

刘音点头:“飘了。”

关宏宇挤了下眼,满面笑容地伸出手指晃了晃:“这你们可就不懂了吧,我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你们体会不到的。”

他话音刚落,关宏峰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宏宇。”

“哎哎,”关宏宇赶紧放下手,忙不迭应着,“就来。”

“蒙、蒙谁呢你,”崔虎自己嘀咕,“还翻身做主人,做咸鱼还、还差不多。”


音素酒吧的仓库角落,确实摆着一只玻璃鱼缸,里面既没有咸鱼,也没有肺鱼。

自兄弟两个那晚谈过之后,关宏峰就察觉到,关宏宇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偶尔他无意间回头,还能看到关宏宇慌乱移开目光,掩饰里面的担忧。电脑的搜索记录里时常会出现“黑暗恐惧症”“神经病不吃药怎么治”“心情不好适合养什么宠物”一类奇奇怪怪的字眼,令关宏峰心情有些复杂。

没过两天,关宏宇带来个快递,坐在桌前拆包裹。关宏峰就问:“你买了什么?”

“球藻。”

关宏宇摆弄了几分钟,布置好沙子与摆件,将这种异形藻类用鱼缸养起来,然后当场宣布:“这绿毛丸子也太丑了点,我不养了。”他作势准备丢掉,然后忽然想起来似的,回头问关宏峰:“哥你要吗?”

然后这缸球藻自然而然转给了关宏峰。

它们也许算是种绝佳的宠物:不喜光,完美适应缺乏光照的仓库环境;比起作为冷血动物的肺鱼,藻类在进化程度上离人类更加遥远,也更难以诱发感情的波动——哪怕关宏峰有天再突发奇想,把它们当汤圆煮了,双方也不必承受太多的痛苦。这对大家都好。

关宏宇走进仓库,一眼就看到那缸毫无存在感的宠物。关宏峰从体重计上下来:“70.2。”

关宏宇脱掉外套递给他哥,自己踩上去:“71.4……”他一下有点打蔫:“哥,你增肥行不行啊……咱哥俩不能老互相伤害,我水饺都不敢吃带肉馅的,这严重降低我生活质量。”

关宏峰斜他一眼。

“得,我再减一减,”关宏宇上下打量他几眼,伸手想去拨关宏峰的头发,“发型甭梳这么带感,你弟就算剃个秃瓢,也一样帅绝人寰。”

关宏峰一时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向后一闪:“我自己来。”他对着穿衣镜揉了揉头发,比照身后的关宏宇,让它们顺着一边耷下来。

“你真、真别说,”崔虎叼着根油条冒出来,“跟、复制粘贴似的,还挺、挺像。”

关宏宇一脸得意地坐进沙发:“咱们先前那半年,为了让我假装你,曾经特别分析过咱俩的差别。按说呢,你归纳总结的能力比我强,学习也比我快,如果你有意识地模仿我,应该比我装你更像。只不过当时真正面对演技考验的是我,你顶多就算偶尔玩个票。”

关宏峰靠着桌子:“现在我们两个的位置换过来了,这套准备仍然可以反向运用。”

刘音倚在门边:“两位要再天天冷不丁给我们大变活人,我俩该神经衰弱了。”

“可不,比我想象中好多了,连你们都分不出来。要不我真不能让你去。”关宏宇看着他哥,表情介于幸灾乐祸和严肃之间,就像小时候关宏峰班里第二天要考试,而自个儿不用考一样。虽然互换的计划风险重重,但他俨然已经投入到监督关宏峰提升演技的乐趣中不能自拔:“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你比我更了解周巡,这哥们儿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放心,”关宏峰神色淡然,“我有分寸。”

刘音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关宏宇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盯了屏幕上“周巡”二字几秒。关宏峰好像从他的表情里意识到什么,两个人对视一眼。

“主考打来的,”关宏宇递过手机,“你接吧。”

刘音和崔虎自觉噤声,关宏峰按下接听,语气不咸不淡:“找我什么事,说吧。”

这个电话很短。

也就过了半分钟,关宏峰挂掉电话,紧接着一串地址被发到这部手机上。他披上臂弯里关宏宇的外套:“周巡让去一趟。背景里有警笛声,可能出事了。”

关宏宇站起来:“要不……这次还是我去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帮你问他。”

“来不及了。”关宏峰对他笑了笑。

“那行,围巾就别戴了,我平日里也不大戴,”关宏宇有些狐疑,他犹豫片刻,还是替关宏峰整整衣领,“还有一点,请您务必记住了,遇到危险千万别上凑,您要是当着大家的面被撂倒了……”

崔虎插嘴:“宏宇该、心疼了。”

关宏宇说:“我脸可丢大发了。”

四个人神色各异,仓库里一时无声。关宏峰忽然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变成了表兄。


“前面不知道什么事围着,过不去了。”司机说。

“就这儿停吧,谢了。”关宏峰付过车钱,把易拉罐留在车上,拉开车门走下来。天色阴沉,前面是座桥,几辆警车被远远拉起的警戒带挡在外面。他摸出关宏宇的烟盒与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远处跟几个人站一块的周巡回头,向这边走来。

“周巡说自从他知道咱们的把戏,一眼就能认出来……我还是不放心。”

“人的主观意识很容易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他开始没能发现我们的互换,是因为他根本没想到我们会实现这种可能;而后来他能一眼看破你的漏洞,是由于他提前做过了预设。作为刑警,敏锐的直觉是建立在大量理论和经验之上的,它并不是判断的标尺,而是证据的一种辅助。如果能在开始的几分钟里用更明显的迹象瞒过他,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他们一别已经差不多四个月了。

四个月前,送完刘长永,周巡叫住他。两个人站在青山翠柏间,背后墓碑如林,下面埋葬的人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一个人的一生,最终也只不过浓缩在窄窄方寸之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有些事,咱哥俩得好好聊聊了。”那时周巡说。

——“老虎该喂了。”

——“那我在支队等你。”

他们短暂见过这一面,又互相道别。再后来,老虎不需要喂了,周巡也没能在支队等到他。

“周巡跟我认识的时间太久,他对我的了解,远比对你要深。他在辨认你的时候,应该是以更熟悉的‘关宏峰’为参照,如果你的身上,出现了不属于关宏峰的特点和习惯,你自然就会被认为是关宏宇。”

“你的意思是……假如你要扮成我,重点就在于,表现出周巡不熟悉的、不属于你的行为习惯?”

关宏峰已经变成了关宏宇,周巡却几乎一点没变。关宏峰记忆里的那个周巡飞快复苏,与眼前的他交叠印证。他只是头发剪短了点,鼻梁上依然架着那副常戴的墨镜,老远就皱起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一大早喝什么酒,又心如死灰了?”

“为着你的事,我跟周巡刚闹得有点不太愉快,下次见了他,你可以自由发挥来点小情绪。说到这了,哥,你知道平日里一眼看上去,你跟我最大的区别在哪吗?对周巡他们来说,关宏宇现在不需要端着,心里想什么,脸上表现出什么来就行——对对,就是你脸上这个仿佛看白痴的——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别瞎说,是宿醉,津港头条这网络版就没点靠谱的,”关宏峰夹着烟的手揉揉额头,不动声色地调整了音调,“我昨晚上应酬客户,早上起来脑袋就跟让人开了似的。”他手指一弹,夹着的烟头抛物线飞出落地,紧接着被一只靴子踏上来踩灭。

关宏峰在警戒带外驻下步子。他向里张望几眼,边活动脖颈,边有点警惕地回望周巡:“你别是记仇想法儿整我吧,又怎么回事?”

他隔着墨镜望进周巡的眼睛,两个人视线短暂而模糊地交汇了一下。

关宏峰看到了镜片上自己的倒影。

周巡也不多争辩,鞋子无意义地碾了碾地上的尘土,整个人透着股心事重重的焦躁。他摘下墨镜,眼镜腿对桥的方向一扬:“蒙蛇死了。”

关宏峰的心跳停了一拍,随即猛地沉下去。

他一直担心警方迟迟抓不到的蒙蛇会遭人灭口,却从未跟人提起过这层隐忧。现在最坏的事终于发生了。

先是安廷,然后是叶方舟,徐魏……现在连蒙蛇也死了。213案几个最直接的参与人,是不是已经一个也不剩了?

“还有就是语气。我知道你这行干多了,说句话都思前想后,没有把握的不说,不够严谨的不说,过于情绪化的不说。恨不得,啊,恨不得就跟那教科书似的,一板一眼,累不累整天。你弟弟脸皮子厚,形象不怕折腾,尽着去就成。”

“你什么意思,”关宏峰这时候居然还能冷静下来,将声音提上一个八度,扮演一个不那么冷静的关宏宇,“意思是你们追了这么久的嫌疑人,眼睁睁给追没了?那我哥的事怎么办,就干脆这么死无对证了,啊?”

他话音落下,有种奇特的感觉忽然笼罩了他。有些话也许别人会一时冲动说出口,但在关宏峰身上却从不存在这种可能;可现在它们偏偏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说这些话的人又并不是“关宏峰”本人。

他的思维无形中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用来自我校正,一部分用来伪装——镇定克制的关宏峰,审视着恣意冲动的关宏峰。

周巡由着他质问,说到底办砸了也是他们没脸:“别提了,这王八蛋,早点自首还能活长点。尸体还没搬走,你不去看看?”他抬起警戒带。

“去,”关宏峰问,“他杀?”

“要是你能做到用石头对着自己后脑壳一通猛拍,直到拍扁,那有可能是自杀。”

关宏峰笑了笑:“那我还是别试了。”

“案子发生在衢平县地界上,严格来说已经出了津港了,我们现在还不好直接插手,”周巡边走边说,“市局已经在协调管辖权,我带几个人先来看看情况,免得到时候太被动。”

“这是个城缘村?”

周巡回答:“算是吧。这片叫马庄,离着几百米是条国道,两边这样的村很多。连个监控都没有,真是背到家了。地方在桥下,凶器应该是块石头,有血迹,但没有血指纹,可能戴手套了,具体送回去检去了。”

“跟周队一块的那人是谁?”年前刚从地区队基层调上来的小郑,给尸体拍完最后一张照片,疑惑地回过头,问跟自己一块的赵茜。

“关宏宇。”

“哟,就是那个……咱们之前支队长关宏峰的弟弟?不是说当初犯事的是他哥吗,队里早都传开了。”

赵茜看了她一眼,也不欲多说,只点点头。

“哎,你说关宏峰当了那么多年领导,”小郑一脸八卦,“大小功劳无数,谁知道里头多少水分,多少冤假错案啊?”

赵茜转过头。

“说什么呢,”周巡声音在身后响起,把小郑吓得差点喊出来,“叫你们来闲磕牙的?”他铁青着脸:“还愣着干嘛,照片拍完了?拍完怎么着用我教教你们后面干嘛吗,还不快去干活!”

“人家为支队出生入死的时候,有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呢,”周巡看着她们走远,犹在愤愤难平,“看这边破案率高才削尖了脑袋调上来,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什么东西。”

他瞟了一眼“关宏宇”:“别往心里去。”

关宏峰这才从尸体上抬眼:“啊,没事。”他刻意抬手揉鼻子:“我天,这么惨,早知道我不吃早饭了,你也不提前告诉我。”

上次在码头,蒙蛇几乎杀了关宏峰。他逃过了徐魏的处置,也一度逃过了警方追捕,最终却俯卧在干枯的荒草里,枕骨凹陷,血流凝结。罪与罚都再跟他无关。

“丧心病狂。今早上七点半刚发现的,小孩当场就吓厥过去了,直接送了医院,造孽。”周巡评价。他就跟过去十五年中的每一天一样,带点悲天悯人的感性,总是嫉恶如仇,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对关宏峰说:“关队,你看出点什么没?咱们得逮着这孙子。”

“小汪,来来,”周巡一招手,“让汪领你看一圈吧,发现了什么,或者你知道点什么,都要一字不落、一五一十告诉我。麻溜看完说一声,别耽误人尸检解剖。”

“宇哥。”小汪陪笑。周巡把关宏峰丢给汪苗,自己就径直走了。

关宏峰蹲在桥下看尸体,周巡就站在桥上打量“关宏宇”。关宏峰看完起身时,正对上周巡的目光。

周巡朝他挥挥手。

沿着倒伏的荒草,关宏峰慢慢向桥上走去。尚未遭严重破坏的现场痕迹大量涌入瞳孔,有些迹象已经部分成型。被重复击打的伤口,尘土,沾血的石头,口袋,血指纹,拖拽痕迹,桥上的轮胎印……

“瞧你这架势,你俩真的越来越像,”周巡在栏杆边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这边已经派人去挨家调查,应该没我们多少事了。”

关宏峰摘下先前小汪给的胶皮手套:“嗯。”

“有些事,咱哥俩得好好聊聊了,”周巡凝望远处,一只飞鸟消失在天边,“是不是,老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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