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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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食动物,冷cp体质,间歇性回爬老坑;
古龙迷妹,愿先生保佑,赐予我无尽的粮食
悬疑推理刑侦轻度沉迷
丨挖坑如山倒,填坑如抽丝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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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追凶/无证之罪/心理罪】茕茕

·白夜追凶/无证之罪/心理罪crossover

·为强行合并时间线,有少量私设

·本质瞎开脑洞小段子

【聚】

严良一手插在棉夹克兜里,垮着肩膀,一手伸出来,热情地与周巡握手:“我听赵局说了,津港市长丰刑侦支队,周队,大领导,”他又向关宏峰伸手,“大顾问。”

哈松这位负责对接的警官气质散漫,俨然像是个混子——跟老关那便宜弟弟一挂的。

周巡诧异地看了关宏峰一眼,关宏峰却跟没事人似的,飞快地笑了笑,跟对方回握一下。

“我呢叫严良,领导交代我来跟你们接头,”对方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几眼,目光最后落在关宏峰脸颊的疤上;另一只手这才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来,随手往后面指了指,“你们要找的人现在可老实了,瞧瞧去?”

老实人未必是死人,死人却一定很老实——他们要找的那个嫌疑犯现在确实很老实,老实得要命。


【论植入广告】

严良没长骨头似的,四仰八叉地歪在沙发上,嘴里还叼着根吸管,正在喝一盒牛奶。

周巡在他脸前踱了两圈,实在是闲得慌,从桌子上摸起一盒:“你们支队给厂商代言怎么着,为什么每个人桌上都有牛奶?”

严良咂咂嘴,眼睛一翻,恍然大悟:“哎,你还真别说,领导就是领导!这提醒我了,应该找他们弄点宣传费,晚上给咱加几个硬菜。”他下巴朝桌上抬了抬:“大领导,来盒?”

周巡赶紧放下了,语气莫名有点嫌弃:“什么玩意,奶不兮兮的。你自个儿留着喝吧。”


【学术对话】

骆闻手指下压,锋利的解剖刀划开苍白的皮肤,切开尸体胸腔。他摆弄了摆弄心包:“心脏这处应该是致命伤,利器刺穿心包与心脏,全身血液回流后从伤口大量涌出,受害人最多在几十秒内就已经死亡。”

关宏峰看了一眼:“凶器很薄,体外出血似乎并没有想象中严重。现场有没有血足迹?”

骆闻摇头,查看了死者身上其他几处伤口:“没有,现场被彻底打扫过。其他创口没有生活反应。”

两个人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们抬头对视了一眼,骆闻又立刻去检查尸体的脖颈和四肢;等再抬眼的时候,正好对上关宏峰略带询问的目光。

骆闻对他点点头。


【是你的瓜子】

周巡看看他俩,又看看严良,伸手指了指:“他们在交流什么?”

严良把撕开包装的瓜子往周巡怀里一塞:“嗑您的瓜子。”

他手抄兜里,尊臀从桌子上挪下来,围着解剖台和骆闻关宏峰转了好几圈,抻着脖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大专家。”他瞧瞧骆闻。

“大顾问。”他又瞧瞧关宏峰。

“给个指示?我看过现场,先照着熟人作案让人排查了,还成?”

关宏峰瞥了严良一眼,点头表示肯定,骆闻干脆当没听见,仿佛早就习惯了。

严良不识相,周巡识相。他边嗑瓜子,边把瓜子皮丢旁边的医用搪瓷盘里:“人家办正事呢,你别老跟眼前晃来晃去的,碍事绊脚,说的就是你这号。”

他举起袋子:“来点?”

这次轮到严良拒绝了。他闻着台上开膛破肚的尸体那味儿,又看看周巡:“不来,您自己留着吃吧。”


【老爷们如何劝酒】

这天晚上,严良拉着骆闻,私底下给周巡关宏峰接风。

他左瞧右看,都觉得这位关宏峰顾问不像个实在人,存了心要灌他一灌。哪怕关宏峰百般推脱,借口路边买东西宾馆拿东西,他也一直尽职尽责地借机跟陪,生怕这大顾问借故遁了。

关宏峰有点无奈:“我不喝酒。”

严良微弓着背,脸上带点漫不经心的嬉笑:“有句老话呢叫入乡随俗,骆闻打以前也不爱喝酒,喝酒吧他觉着影响思考,还特伤肝。”

关宏峰只好笑笑:“明天还有事,点到为止。”

严良漆黑的眸子盯了他片刻,眯起眼笑了。这位大顾问还真的跟骆闻一个脾气,虽然有些不苟言笑,相处起来却很随和。

只要别牵扯什么原则性问题。


【百度百科】

严良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儿。

虽然从津港过来的这二位,周巡是领导,关宏峰是顾问;人前关宏峰叫周巡“周队”,周巡叫关宏峰“老关”。可实际他俩相处的时候,位置倒像是反过来的。

周巡又给关宏峰挡过一杯酒之后,严良悄悄凑到骆闻耳边,说了说自己的发现。

骆闻那双一贯投射着内心理性与严谨的眼睛看了他几秒,好像在确认严良有没有喝醉;然后才摆弄几下手机,递给严良。

屏幕上是关宏峰的百度百科。

“我操,”严良小声惊叹,“牛老逼了!”


【点倒为止】

去他妈的“我不喝酒”。

大顾问就开头矜持了一下,然后一个人把严良和周巡俩全喝挂了。严良起身的时候,脑袋一阵晕眩,幸亏被骆闻一把扶住,才没出溜到桌底去。

他拱拱手,布朗运动出去前只说了一个字:“服。”

“点到为止,”关宏宇左右活动了下脖子,从椅背上抓起外套抖一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你也不看是跟谁。”

“老关……”周巡趴在桌上,喃喃地嘀咕。

“行行行行了,”关宏宇穿戴齐整,忍着嫌弃一把捞起周巡,“死沉烂沉的,起来,走一个。”


【绿藤来的客人】

要说死在他们哈松的这号也真是人才,生前杀人不说,还不安分在一个地方杀。只隔了一天,绿藤市也来人了。

所有人站在走廊,一边仨靠在墙上;他们看了看邰伟,又看了看周巡;周巡跟邰伟互相看了看,又掏出手机照照;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排列组合式地对过一遍,严良终于开腔打破了诡异的沉默:“你俩双胞胎?”


【我只相信证据】

骆闻找DNA实验室给周巡和邰伟测了一下。结果出来的时候,严良拿着检测报告,草草翻了翻,然后又看了一遍,好像有点失望。

“你觉得有问题?”

“不应该啊,”严良手里攥着报告,抬头望天花板不住盘算,好好的一出家庭伦理大戏,可惜了,“他们长得那么像,为什么会没有血缘关系?”

骆闻目光扫过严良,严良立刻摆手:“得,我知道我知道,你只相信证据是吧?”

他把报告揣怀里:“幸亏他俩打扮不一样,不然咱可真分不清了。”


【抽烟,喝酒,剃头】

还真有那不嫌事大的。

刚来的方木跟关宏峰严良埋头分析线索的时候,有一会儿没见周巡和邰伟。就这个当口,俩人竟然悄悄出去理了个发,换了下衣服。

现在谁也分不清他们俩了。

作吧就,干。


【善于总结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

事实证明,在没有经过系统准备和训练的情况下,一个人想要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而且还不被熟人发现,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严良发现,会叫方木“木木”的是邰伟;关宏峰要是随手递出什么东西,会顺手接过来的是周巡;邰伟比较坦诚,周巡相对戏精;周巡喜欢在各种有反光的物体上照镜子整理发型,现在邰伟好像也有点被传染了。

周巡和邰伟玩心上来的时候,严良很是被他们忽悠过几次。但关宏峰和方木却从来没弄混过两个人。

他们熟能认出来也就罢了,更奇怪的是,居然连骆闻也从未弄错过。


【双标本标】

骆闻解剖刀一样锐利的审视,让周巡多少有点不舒服。

有次他跟严良一起在窗边抽烟,随口问:“你们这大法医……一直都这样?”

“哪样?”

“阴沉沉的,不通人情……啊,我就信口一说,毕竟了解得不多,说岔了你也别告状去。”

严良别有深意似的点了两下头,好像发现了什么,连面上的痣都有些幸灾乐祸:“你的大顾问不也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周巡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老关这叫低调。”


【消消乐】

严良开车载着他们四个奔波半下午,终于赶到幸福苑小区的时候,熊熊的火光已经照亮了半片夜空。

方木坐在车里,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远去了。

火舌肆虐,舔噬着窗帘,将整扇窗户变成了一堵火墙。周围的床上,书架上,到处都是明亮炽红的火焰……有什么在火中收缩卷曲,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赶来的消防车急救车警车将巴掌大的小区围得水泄不通,严良只好在外面路上一停,就地跟林队和赵局汇报情况。

周巡摇下车窗看了看,4号楼5楼最东面那户的窗户里宛如洪炉,飘出的浓烟无风天里直冲天际,不由地惋惜道:“八成是黄了。”

“那也两说,起码证明我们的方向,哎,”严良伸出手指,在虚空中夸张地画了个勾,差点戳副驾周巡脸上,“对了~”

周巡往后闪了闪:“哎呦嘿,当心着点。”

有人在晃方木的肩膀:“木木,方木……清醒点,你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吗?”

方木无意识地循着声音转过脸,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我们在……”他看着眼前这张不知有多熟悉的脸,渐渐回过神来:“我们在哈松。”

前座上的严良和周巡都探过头,看上去有点疑惑和担心:“怎么回事?”

邰伟松了口气,摆摆手:“方木不大舒服,应该不要紧。”他问方木:“那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方木强打精神笑了笑:“傻逼。”

严良一撇嘴:“嗯,会骂人了,看来咱们的侧写专家问题不大。”他脸上忽然有点诧异,下巴朝另一边抬了抬:“那这个正常吗?”

周巡和邰伟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关宏峰闭着眼睛,头靠在车窗上,好像已经沉沉睡着了。

邰伟推了推他。

周巡扳着座位,将身子探过来看了几眼,脸色忽然变了:“我操老关!”


【点滴到天明】

“让法医给他打针,我怎么觉着,有点过分?”周巡问。

严良歪在一旁,脚翘在沙发背上,抱着手机打游戏,半天才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别瞎讲究啦。要真不行了,顺手往大专家那屋里一送……”

“打住打住,说什么呢嘿,”周巡听不下去了,低头看着眉间恹恹的关宏峰,“我们千里迢迢跑来这办案,见天着点灯熬油的,事没利索完了还搭进去一个,回去顾局得扒了我。”

邰伟很是惊诧了一下,扑哧笑了出来:“我的天呐!你们津港民风很开放啊!”惹来周巡一记白眼。

严良挑眉,终于屈尊从手机屏幕上拔出眼来。继一个小时前火灾现场周巡那句令人误解的发言后,他对这位津港大领导措辞的不讲究又有了新的认识。

“哎,骆闻,”他喊了走神的骆闻一声,“医闹呢。”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旁盯着关宏峰沉思的骆闻,这时才终于回过神,如梦初醒般看着严良。


【事不可为】

“周队没有双胞胎兄弟,你却有一个,我说的对吗?”

关宏峰听到骆闻这话的时候,脸上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过了两秒,他眼角斜了斜手背上的针头,才慢慢抬眼望过来。“这不是什么秘密,”关宏峰看起来很平静,也没有试图掩饰,“差不多整个长丰支队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在逃的杀人犯弟弟。”

骆闻镜片下的双目同样镇定、敏锐:“那周队知不知道,他们在找的这个杀人犯,其实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骆法医,”关宏峰的称呼一下变得非常疏离,“你难道想说,杀人的其实是我?”

“不,这一点我无从判断,”骆闻说,“我只不过发现,现在躺在这里的关宏峰,跟你们刚来那天一块喝酒时的关宏峰,并不是同一个人。”

关宏峰好像听不懂。

“我是一名法医,因为一些原因,我曾经有意识地训练自己,观察别人的指纹、肌肉、骨骼、皮肤,包括其他很多细微的体表特征。你们两个实在非常相似,几乎到了……能以假乱真的程度,但你们毕竟是两个人。”

骆闻审视着关宏峰,就像审视当年那个想替人遮掩罪行的严良:“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骆闻感觉到关宏峰平淡冷静的态度几乎要被什么打破了。但关宏峰只是闭上眼睛:“我知道事不可为。骆闻,你有没有过无能为力……无可选择的时候?”

我有。骆闻在心里说。


【选择性失聪】

关宏峰拔掉针头出来的时候,严良正倚着门边的墙壁,对着天花板叹息:“哎呀,他对我可要严厉得多,以前。这几年大专家也渐渐变了。”他不住摇头:“恨啊。”

然后他才刚发现门里走出来个人似的,诧异地看了关宏峰一眼。

“哦,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是个片警,临时让老赵抓丁干活的,”严良指了指身后,“这大专家也是回聘的。往事休提,啊,不提了。”严良转身就要走。

“严良。”

被叫住名字的片警摆摆手:“放心,我刚一个字儿都没听见。去踩踩盘子,看能不能从那帮赌徒嘴里撬出点什么。”

“严良。”关宏峰很坚持地又喊了一遍,严良这才回过头,疑惑地探了探脖子。

“我给你派个帮手。”

“啊?”

“斜对角那家关东煮,最里头那桌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去地下赌场带上他,比周巡有用。”


【一个帮手】

原来“关宏峰”和“周巡”,其实是三个人。

严良去找着神秘大顾问说的主,领那个人出去几百米,无人处拆了包装才发现,大顾问这弟弟还真跟他长得一毛一样:“关宏宇?”

关宏宇翘起嘴角,脸上那刀疤笑了。

“大家一起来找茬,”严良又给他把口罩戴上了,完了还给关宏宇衣服掸了掸浮灰,“在哈松,打扮严实点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安全第一。”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倒回来:“虽然你哥跟我推荐你,不过我要去个地下赌场,三教九流什么玩意都有,你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

“那我们去了,对方嘴要实在撬不开怎么办?”

关宏宇象征性地思索了一下:“打到服。”

“行,”严良比了个拇指,“敞亮。”


【和气生财】

“你好,”严良笑得和气,“见没见过照片上这个人?”

门口看场子的目光警惕地来回看俩人几眼,面色不善道:“有你们屁事?不玩滚,别挡着路。”

严良瞧着对方表情不像是知道什么,回头对关宏宇使了个眼色,两人径直往里走。

“大家好,”严良顺着过道走进去,路上顺手抄了个钢管的扫把,咣咣咣敲柜台,“我有点事,大家和气生财,能不能拨空配合一下,帮我瞅眼这照片?”

这个亮相如愿以偿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叼着烟,手里提了家伙,前后把严良关宏宇拦住:“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敢来这闹事?”

严良被问住了,转头看关宏宇。

关宏宇口罩下传来的声音闷闷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口罩哥】

“啊啊啊啊啊——”

一个人大叫着被过肩抡出去,重重砸在麻将桌上,木桌应声开裂,饼条字牌掉了一地。

严良坐在另一张桌上边看戏边给自己点根烟,探头看了眼,遗憾道:“可惜了,本来能和的。”

关宏宇拍了拍衣袖上的土印子:“你怎么不动,干看着,让我给你当打手啊?”

“既然带着牛鬼蛇神,还用阎王亲自撸袖子?”严良指指关宏宇身后:“后边。”

关宏宇一闪,反手夺下砍来的劈刀抛出,一脚已经狠狠踹在来人的膝窝里,踹得对方扑通跪了下去。嘴里还不住抱怨:“他这是真不给我安排好活啊。”

“大顾问是怕你憋着不痛快,让你出来放放风。”严良自桌上跳下来,嘴里还哼着歌,在一个头破血流的红毛面前蹲下:“现在能说说了不,你有没有见过照片上这人?”

“唱什么呢,挺耳熟。”关宏宇问。

红毛看了看口罩哥,又看了看严良,决定先回答口罩哥的问题:“我知道这歌,‘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

关宏宇一巴掌拍过来:“重说!”

“……认得。”


【小鬼绕道】

严良干了票大的,差点没把赵局气得七窍生烟。

邰伟和方木帮着给打圆场,偏周巡个没良心的一脸吃瓜看戏,角落里翘着二郎腿笑得欢。殴打看不顺的地痞杂碎,是周巡这些年来一心致力孜孜不倦的事情,可老关总不让,他憋屈。

现在严良爽也爽了,看他怎么收场?

严良根本没用自己收场。

被打折了腿打肿了眼敲破了脑壳的混子们,一听说动手的是阎王和他的打手,纷纷忙不迭表示“我自己磕的”“雪天地滑实在没留意”“家里老娘们打的”“对不住打扰了”,然后就各自散了。

严良跟赵局检讨出来,临走的时候伸出手指对着周巡点了点:“瞧,瞧吧您就。”

周巡让他指得莫名其妙,转头问关宏峰:“老关你说他至于记仇吗,这小子什么意思,不会是想对我干点啥吧?”

关宏峰拿眼角斜他:“我怎么知道?”


【画像】

方木在看关宏峰。

在别人看来,这位绿藤来的心理画像师是个内向敏感的年轻人,除了案子相关,方木很少会表现出对周围特定事物超出寻常的关注。所以关宏峰才觉得有点奇怪。

碰头会开完,大家也熬得够呛,立刻作鸟兽散了。

“关顾问。”有人在身后小声叫住关宏峰。

关宏峰故意落后一步,跟方木走在一块:“方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一点私事,”方木心事重重,脸上又露出那种半是沉思、半是凝重的表情,“关顾问,你知道我是怎么一眼区分邰伟和周队的吗?”

关宏峰摇摇头。

两个人在走廊窗边停下来,方木凝目看着窗外,忽然说:“一个人在一个阶段内的行为习惯,是具有连贯性和稳定性的。周队虽然跟邰伟十分相似,但是他们的外在表现却有着根本不同;即使是刻意去模仿对方,深层的行为逻辑和习惯也是不会改变的。”

关宏峰好像已经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

方木抬头牢牢看着关宏峰,迟疑道:“但我却发现……关顾问,你的行为大致上是连贯的,但在一些细节中,却存在……用我已有经验解释不出的断裂感。”

关宏峰目光微动,向下瞟一眼,抬手摸了摸下巴。

“比如这个摸下巴的动作,”方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人在思考的时候会有一些小动作,这些动作大部分是无意识发生的,并不会打断思考。但我发现,你有时摸下巴的时候,视线都会向下运动,那是手的方向。”

方木迎着关宏峰的目光望进灵魂,结论来得很快:“你在刻意使用这个小动作,为了模仿一个人——你应该不是关宏峰。”他笑了笑:“起初我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问题,但当我看到邰伟和周队,我才忽然想到,既然他们是两个人,有没有可能……其实白天的你,与晚上的你,也不是同一个人。”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关宏峰”孤峰般的气质忽然片片开裂,露出面具下那张原原本本、相同而又不同的脸。

关宏宇松了松肩膀,倚着窗户叹道:“我哥提醒过我,在你面前要特别小心。他还真没高估你,瞧这事办的。”

他侧头看着方木:“你准备告发我们吗?”


【共情】

“方警官,这些天来,谢谢你帮我们保守秘密。我一直没有问过,为什么帮我们?”

方木答非所问:“邰伟以前说过说……我不适合当警察。”

关宏峰不明白。

方木只是笑了笑:“幸福苑火灾那天,你应该不是低血糖和疲劳过度。”方木看着关宏峰,说出了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认真面对的事实:“你有严重的PTSD症状。”


【一张照片】

“来,词儿都让你们说完了,我再祝什么呢……”

周巡信口插一句:“友谊地久天长!”

“行!”严良酒杯底点了点桌子:“就祝咱们在座大家友谊地久天长!”

把杯里剩的小半截干了,严良忙不迭把手机塞给老宋:“老宋给你,赶紧赶紧。”

老宋一脸莫名其妙:“赶紧干什么?”

“给我们拍张照片啊干什么,”严良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好不容易回来过把瘾,回去又得派出所里窝着去,我总得留点东西回味回味吧?”

他一手揽过邰伟,邰伟拉着方木;一手去揽周巡,抓了个空,将就把骆闻拉过来:“周队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

“嘿来了来了。”周巡就着关宏峰举过来的手机整整发型,拉扯着凑过去。

六个人对着镜头——

“一,二,三,茄子/……/傻逼——”


【两个PTSD患者】

“嚯,这雪可真大,”邰伟拉开门瞧了瞧,把围巾草草掖进脖子,摆摆手走了出去,“木木你等着,我前边路口打个车去。你等会裹严实点再出来啊!”

方木笑着系好围巾,回头道别:“周队,关顾问,严警官,那我们回去了,替我们跟骆法医道个别。”

关宏峰点点头:“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专家,以后遇见难啃的骨头,说不定还得请教,”严良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来,随意挥了挥,“到时候别不接我电话啊。”

风不算冷,雪花很大。

东北雪天的傍晚,天总归黑得格外早些。街边路灯刚亮,通电没多久的高压钠灯一点一点亮起,方木踩着白雪上的微光,深一脚浅一脚往路口走。

他视线在前面路口逡巡,搜索邰伟的身影,却无意看到了一个人在烧纸, 脚步也跟着顿住。

有人握着打火机打着,让火苗舔上黄泡纸一角;火苗在质地疏松的纸上迅速蔓延,逐渐连成一片。

火焰在方木的瞳孔中扭曲跳动,他艰难地吸了口气,吴涵微笑着走近,空气里忽然又充满了焦糊的味道……

“方警官!”

方木猛地回过神。

“关顾问。”方木转过头,关宏峰站在路边,灯光下纷飞的雪片薄而透明;他的脸上神情模糊,与伤疤一并隐没在这场天然的伪装里,愈发看不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方木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几乎能够想象出这张脸上现在是什么样子——苍白,冷漠,压抑,拒人千里。

关宏峰开口道:“我查过与你相关的档案……抱歉。”

方木知道他是指什么——第七个读者;陈希紧闭的眼;熊熊燃烧的宿舍……一种被揭开疮疤窥探隐私的愤怒悄然涌上来,方木呼吸猛地粗重起来:“你想知道什么?”

关宏峰的视线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些茫然无定:“如果有些事,你根本不愿意再一次次想起,忘记会不会好一点?”

“我忘不了,他们也从来不允许我忘记,”方木苦笑着摇摇头,把问题抛回给对方,“你呢?”

“他们也从来不允许我忘记。”关宏峰喃喃重复。

他抬头凝望夜幕:“天黑了。”


【散】

严良看着手机,距屏幕里的照片拍完,已经过去很久了,上面的人也再也没有聚到一起过。

他将手机收回衣袋,换出来一张折了两折的纸。

他把这张纸小心展开,纸上是一副儿童画,用彩笔涂得花里胡哨、满满当当,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手笔。

严良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掏出打火机打着火苗,点燃了画的一角。火焰很快照亮了这方寸黑夜,也照亮了严良的脸。他无奈地笑着:“你们这些人啊,要么留下张画和烂摊子,要么留下个沾了血和指纹的手电筒,要么留下段交代后事一样的录像,一了百了,存了心不叫人好过。”

纸已燃过大半,严良手一松,这朵光亮就被风送了出去。

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黑影幢幢,昨日的面容与飘飞的余烬一起被风雪裹挟,消散在哈松寂静无人的夜幕里,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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