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同人】十五长安灯-第四章
第四章 故友
冷香园一间屋里的灯光下，有个人坐在窗边等。
等待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等待往往使人焦虑。
路小佳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可这并不是因为等待，而是因为前一晚发生的一件事。
前一天晚上，他安置好丁灵琳和郭定，刚回到长安，就意识到附近有人。
这个人的气息隐藏得并不是很好，所以路小佳很快就把他揪了出来。
这人身上居然穿着一身黄衫。
路小佳认得这身黄衫，他的师父荆无命也常穿着这样一身黄衫，丁灵琳的喜堂里也有四个人穿着这样一身黄杉，这是金钱帮人的装束。
昔日小李探花与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一战，上官金虹死后，荆无命也无心再顾金钱帮，金钱帮势力很快式微消亡。
而二十年后，江湖中又重新出现金钱帮的身影，其踪迹虽然隐秘，但却被荆无命察觉了。
荆无命本就是这世上最熟悉金钱帮的人。
所以路小佳就来了。
路小佳冷笑，笑声里有种说不出的讥诮嘲弄。
“带我去见上官小仙”路小佳冷冷道：“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上官小仙在冷香园。
路小佳看到她时，心里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
上一次路小佳见到她时，他们还都是十来岁的孩子。
十来岁虽然算不上大，很多这个年纪的小孩还在跟父母撒娇，但对于路小佳和上官小仙这样的人，十岁已经足够让他们知道很多东西。比如他们的身世，比如上一代的爱恨恩怨，比如孤独和寂寞。
上官小仙曾经在荆无命那里短暂生活过一段时间，但荆无命这样的男人显然不是擅长带孩子、尤其是带女孩子的好手，所以她在荆无命这里也不过待了短短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里，路小佳和上官小仙这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也许像他们两个、像叶开、像傅红雪这样的人，本身就十分相似。
命运恶作剧一样把很多东西强加给他们，比如仇恨，又把很多东西从他们身边夺走，比如亲人。
他们遇到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然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上官小仙也曾经对叶开说过，她和叶开本是同样的人。
现在这个样子，又是谁的错？
上官小仙看着路小佳，眸子里的感情也十分复杂，是不是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上官小仙笑笑，道：“好久不见……坐下来喝杯酒吧。”
桌上有酒，上官小仙为路小佳倒了一杯，也替自己倒了一杯。
路小佳看着那杯酒，没有喝。
上官小仙喝下自己面前那杯酒，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怪我。”
路小佳目光闪动，慢慢拿起那杯酒喝下，道：“我不怪你。”
上官小仙眼睛亮了亮。
路小佳道：“可是你不该那样对丁灵琳的。”
上官小仙眸子又低垂下去，道：“你知道了。”
路小佳点头，道：“你是现在的金钱帮帮主，也是魔教的布达拉天王。”
上官小仙表情变得很奇怪，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路小佳道：“金钱帮的踪迹一重现江湖，师父和我就猜测可能是你。虽然你离开我和师父没多久，江湖上渐渐传开说你重伤智力受到了损伤，但江湖传言说你受伤是六岁，可我见你的时候你已十岁，这自然不是真的。”
上官小仙点头，脸上露出种寂寥之色，道：“我那个样子，如果不想点办法去保护自己，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路小佳默然片刻，又道：“所以师父和我也从来未向外人说过这件事。你复起了金钱帮，我们也无意阻拦你，师父让我来，也只不过是想确定是不是你而已。可我没想到，你还加入了魔教。初一晚上，在客栈的喜堂里，向郭定出手的那个青衣人是你。”
上官小仙慢慢点了点头。
路小佳道：“在喜堂里，青衣人向郭定出那一掌时，仿佛已经早在防备我出手了。我剑将出未出，青衣人就已变招闪避。我左手剑掷出带郭定冲出去，虽然占了先机，可照青衣人的武功，我还抱了个人，他未必不能追上我。”
上官小仙道：“所以你想到了我。”
路小佳道：“他没有追我，也许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没打算追。第二天我送丁灵琳和郭定出城，只遭遇了一波魔教的追兵。”
上官小仙道：“还有两波。被我的人暗中解决了。想要郭定和丁灵琳命的是魔教，并不是金钱帮。我……我虽然吃她的醋，但她毕竟是你妹妹。”
路小佳死灰色的眼睛里居然多了几分柔和，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一个人带着他们，也许还没法脱身。“
两个人沉默下来。
上官小仙又替两个人倒了杯酒。
路小佳忽然道：“叶开呢，他知道吗？”
上官小仙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黯然道：“他不知道，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知道，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
路小佳却明白了。
他能看出上官小仙对叶开的感情，可这段感情也许注定无果。
如果有一天叶开知道了这一切，他们两个将不可避免要一战。
路小佳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心里确实不希望看到这一战。
上官小仙看着他，忽然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能不能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只在旁边看着？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去解决。”
路小佳只能点头。
路小佳拿出一粒花生，盯着它出神，既没有剥开，也没有放下。
不知何时，上官小仙已经离开了屋子。
现在路小佳也在剥花生。
他已听到外面的语声。
上官小仙推开门，和叶开一起走进来。
叶开一看到路小佳，并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他虽然笑了笑，但是眼里却有些忧虑。
叶开微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上官小仙笑起来，道：“我原来也没想到在长安能见到老朋友。”
叶开道：“我该想到你和路小佳应该早就认识的。”
上官小仙嫣然一笑，道：“我们不仅认识，还是很好的朋友。”
叶开笑笑。
上官小仙盯着他，问：你现在刚把魔教最后一个天王解决了，可你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叶开点点头，道：“也许只不过因为我发现事情并没有解决。”
路小佳神色微动。
叶开笑了笑，笑容里透着种无奈，他看着路小佳，道：“你是不是也已经看出来了？”
路小佳没法回答。
幸好叶开也没打算等他回答。
“布达拉其实是你，墨九星也是你，对吗？”叶开淡淡道。
上官小仙的表情也淡淡的，像是戴上了一张表情不丰富的面具，道：“你知道了。”
叶开道：“若是不知道，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上官小仙道：“你怎么猜到的？”
叶开道：“杨天伤得太巧，墨九星出现得太巧，吕迪墨九星苦竹死得都太巧。我一想查，他们就纷纷出现，纷纷死于非命，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特意死在我面前，把另一个人的嫌疑摘出来一样。”
上官小仙默然。
叶开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被人安排着死在我面前的。他们的死，就是为了把你在其中起的关系撇清！”
上官小仙现在脸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了。
路小佳看着叶开，仿佛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似的。
这个把戏说穿了并不十分复杂，但能把这么多件事拼凑理顺出来，在一团乱麻中一眼看穿真相的人，却没有几个。
也许只有叶开一个。
路小佳以前一直不知道，在边城时候，叶开那种奇异的镇定和掌控力是怎么来的。
现在他知道，叶开并不是天生的镇定——很多时候，无畏来自于单纯的无知，但叶开绝不是这样。
叶开的镇定，来自于他抽丝剥茧的寻访和追查，来自于他缜密的思维和推理，来自于他看穿和把握全局的自信。
可有时候人之所以痛苦，就源自于知道得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上官小仙既然已经瞒不了叶开，现在是不是就到了两人不得不一战的时候？
上官小仙叹道：“我是金钱帮帮主，你是花生帮帮主，我们两个人加起来，有财富，有武功，有权利，有快乐，这世上还有什么得不到？你对我，就真的这么毫不留情吗？”
路小佳听到这里不禁抬起头看着叶开，喃喃道：“花生帮？”
叶开咳嗽一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并没有向路小佳解释什么，而是对上官小仙道：“有些事我虽不愿意去做，但却不得不做。”
上官小仙道：“我知道了。”
她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预料之中，道：“我何尝又不是这样。可你是小李探花的弟子，我是上官金虹的女儿，我们之间的这一战，也许早就是命中注定了的。”
上官小仙突然露出个奇怪的笑容，道：“郭定和郭夫人想必也会为你担心的。”
她故意把“郭夫人”这几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她是不是心里在恨着叶开，故意要拿这个法子刺伤他？
叶开的瞳孔突然收缩。
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郭定和丁灵琳？
上官小仙道：“我知道你不想听我提起这件事，你虽然不怪她，可她毕竟是为了郭定才嫁给他的。你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一定痛苦得要命。所以我派了人去找他们。”
她的人有没有找到他们？
如果她的人找到了他们，是不是就会拿他们要挟叶开？
人是路小佳送出城的，现在叶开正看着路小佳，好像正期待路小佳给他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答复。
路小佳的脸上却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今天不该在这里等的。
昨晚上官小仙对他说过一句话，上官小仙要他答应，如果她和叶开的一战无法避免，希望他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出手。
路小佳也答应了。
现在路小佳什么也不能说。甚至连路小佳自己，也不能确定丁灵琳和郭定的行踪是不是已经被上官小仙得知了。
叶开今天能在这里见到路小佳，原本就是上官小仙的安排，甚至连路小佳的存在，都可能会变成叶开一个隐性的威胁。
今天他们一见面，上官小仙就表现出跟路小佳很熟稔的样子，也许就是为了等叶开出手的时候，忌惮上官小仙和路小佳的关系，不得不分心去防备路小佳。
而这个时候，谁一心二用，谁就只能死。
叶开看着路小佳的表情，心沉了下去。
他什么都没有问。
他知道，就算他问出来，上官小仙也不会回答；就算她回答了，他也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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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冷到怀疑人生…后面的就不贴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