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同人】其叶菁菁[边城浪子原著/电视剧][原著叶开×新边城叶开]
第十一章
杀气如果有形，也许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冰针，可以刺得人连寒毛都竖起。
连一向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叶开，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有经验的猎人在猎捕野兽的时候，若是不能一击得手，往往也不会把它们逼得太狠。 被逼入危境的困兽，有时候甚至会反过来咬伤猎人。
叶开和丁麟虽然不是猎人，但祝幽山这些人却已成了困兽，正准备作最后一次疯狂的挣扎。
叶开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毒。
如果到时候忽然毒发，对丁麟来说，就不只是被拖累那么简单了。
叶开对丁麟苦笑道：“我是不是应该说，不用管我，你先走？”
丁麟的眼睛很亮。他正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叶开，道：“你可以说说看。”
叶开便道：“如果真的……”他的表情里有丝不易察觉的伤感，“那不用管我，你自己有能力全身而退。”
丁麟道：“嗯。”
叶开奇怪道：“嗯是什么意思？”
丁麟道：“嗯的意思就是，我听到了。”
叶开道：“然后呢？”
丁麟道：“你说完了，我也听过了，还有什么然后？”
叶开皱眉：“你不走？”
丁麟笑了：“我虽然做过不少事情，但有件事却决不会做的。那就是丢下朋友逃走。”
这世上有种人是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丁麟恰恰就是这种人。
叶开看了丁麟很久，才笑起来，道：“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人。”
丁麟微笑道：“你可以慢慢看。”
祝幽山的声音冷冷插进来，道：“你没有慢慢看的时间了。”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听到了马蹄声。
丁麟回身看向无名居的门口，外面雨已停，天将明。
一匹疾驰的马上，正载着一个穿白衣的人，远远向无名居奔来。
等马奔得稍近些，马上的人忽然一踩马镫，长身而起，脚尖在马背上一点，向无名居掠来。
他的人比马更疾。
这人轻飘飘地落在了无名居的门口，一手还握着把剑。用布包裹着的剑。
看到这个人，叶开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萧别离忽然道：“你们的剑最好收起来。”
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萧别离看着这个人包着布的剑，慢慢道：“因为他来了。他在场的时候，所有人的剑都得收起来。”
几把对着丁麟和叶开的剑已经收回了鞘中。
丁麟的眼睛亮了，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白衣剑客，他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白衣的剑客扫了大堂里的人一眼，他脸上还带着种随意散漫的笑意。
看到叶开的时候，他跟叶开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色。
他自然不认得丁麟，可丁麟看到他的时候，眸子里却露出了种无法形容的感情。
这个路小佳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他的身上仿佛还带着种少年人洒脱傲气的心性，眼里充满了活力和朝气，无论谁跟这种人交上朋友，都会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但丁麟的心里却想起了一双死灰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面，似乎永远都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色。丁麟最后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路小佳刚中了丁灵中一刀，他自嘲般地笑了笑，那双眼睛低垂下来，看着自己手里的一粒花生。
路小佳抛起了那粒花生，却没能接住它。
那粒花生跟路小佳一起，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血泊里。
那是路小佳的血。
丁麟觉得现在仿佛自己肋下也在隐隐作痛——在那天之后，他再没听过路小佳的消息。
丁麟的花生帮，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已经很久没人跟他一起抢过花生了。
这里的路小佳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跟丁麟带来了多大的震动。
他的眼神扫到一把出鞘的剑时，他的眼睛冷了下来。
这把剑握在疾风剑柳成容的手里。
一个人的剑如果被称作“疾风”，那他的剑通常就不会太慢。事实上，柳成容自十四岁初入江湖，十五年间经历了大小四十三战，很多次生死一刻。但到最后，总是他的剑尖，先送进了敌人的咽喉。
他的剑尖还指着丁麟。
路小佳脸上在笑，但他的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他淡淡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用剑。”
柳成容握剑的手紧了紧。
丁麟忽然笑了，道：“他也没有用剑。”
路小佳道：“哦？”
丁麟道：“他只不过是举着把剑而已。”
路小佳道：“可他的剑似乎正对着你。”
丁麟微笑道：“不过我却知道，他的剑决不可能杀得了我。”
柳成容的脸色一变，他的剑已经动了。敢小看他这把剑的人不多，现在更是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他的剑动起来的时候，好像真的如同疾风一样，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势头向丁麟袭来。
丁麟不是朽木，丁麟也没有死。
柳成容剑动起来的时候，一样东西来得更急更快，忽然打在了他握剑的手背上。
“当啷”一声，柳成容手里的剑已经跌在了地上。
跟剑一起落在地上的，是一粒没剥壳的花生。
没有人说话。
过了很久，叶开才轻轻出了口气，道：“路小佳。”
白衣的剑客路小佳嘴角翘了翘，道：“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用剑。”
他抬了抬下巴，道：“听说这里有人请我来杀人。”
祝幽山立刻道：“是我请你来的。”
路小佳瞥了他一眼，悠悠道：“要我杀谁，叫他们过来，我赶时间。”
祝幽山眯了眯眼睛，指着叶开丁麟道：“叶开，丁麟，”他顿了顿，道，“还有傅红雪。”
路小佳看着他指的两个人，笑了笑道：“这两个人看上去没那么好杀，而且还在恰好在一起，可是危险得很啊。我要双倍。”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在菜市场谈论一棵白菜。
吴沧海道：“只要你能杀了他们几个，双倍没问题！”
丁麟忽然开口道：“这不公平。”
路小佳挑眉道：“哦？那怎么样才算公平？”
丁麟道：“他们可以出钱杀我们，我们能不能出钱杀他们？”
路小佳道：“看来今天宜开张，生意居然抢着上门。你们愿意出多少？他们人不少，可有些贵。”
叶开抢先道：“我鞋底还藏了七枚铜钱。”
说完他还讨好地看了眼萧别离。
萧别离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叶开之前缠着他，非要在这无名居挂账。
路小佳仔仔细细端详了叶开半天，发现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他皱眉道：“七枚铜钱，我最多只能为你杀根头发。”
他转头看着丁麟，好像为自己终于选择了一个正常些的交流对象而感到满意，道：“你呢？”
丁麟露出个阳光般灿烂的笑，从身上摸出了一个袋子，道：“我只有这个，不知道够不够？”
他将袋子抛给了路小佳。
路小佳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一眼，忽然大笑起来。
他边笑边道：“这桩生意我接了！”
除了丁麟和叶开，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祝幽山道：“你……明明是我先找到的你，杀人不眨眼的路小佳，不是从来都很讲信用的吗？如果他给你的多，他给多少钱，我可以都双倍付！”
路小佳笑了笑，道：“这只不过是袋花生而已。”
祝幽山几个人现在的表情，好像刚刚看到了猪在天上飞。
一直在抱着臂看戏的叶开忽然一笑，上前几步，站在路小佳身边，道：“这你们就错了，其实是我先找上的路小佳。”
叶开和路小佳像老友一样对视一眼，忽然又大笑起来。
丁麟也笑了。
他早就发现，这个路小佳进来的时候，曾经跟叶开使了个眼色。
这两个人的感情，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一点。
路小佳道：“我呢，跟叶兄你恰恰相反，是个不爱管闲事，也不太喜欢说话的人。我的乐趣只不过在于做自己想做的事，杀自己想杀的人。我这趟来，只不过是叶兄跟我说过，这里有几个难杀的人。难杀的人，杀起来的时候往往都十分有趣。”
叶开正色道：“我向你保证，一定十分难杀。”
路小佳看了祝幽山几个人一眼，道：“这几个看上去并不难杀。”
几个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路小佳的视线又转向丁麟，道：“这个似乎倒有些难杀。”
丁麟微笑道：“有一点。”
叶开满面笑容，道：“我也挺难杀的。”
路小佳：“你要是赶着死，可以去排队。”
叶开唉声叹气道：“哎，几月不见，你的派头越发地大了。”
路小佳道：“只可惜，我一个没忍住，收了你们的花生，倒不好下手了。”
萧别离忽然道：“我听说这位丁少侠，还是花生帮的帮主。”
路小佳和叶开都怔了怔，道：“花生帮？”
丁麟解释道：“就是专吃花生的帮派。”
路小佳道：“没别的？”
丁麟笑了笑，道：“只有一点，就是花生必须抛着吃。”
他忽然又自身上摸出来个袋子，从里面拿出颗花生捏开，高高抛起，然后用嘴接住。
路小佳抱着臂，看他这样吃了几颗花生，忽然也打开自己手里的袋子，拿出颗花生，学着丁麟的样子抛着吃。
他居然也接得很稳。
大堂里至少还有十几个人想杀他们，他们却好像已把这些人当做了死人，竟吃着花生聊起天来。
叶开也吃了几颗花生，边吃边看着祝幽山吴沧海这些人，道：“你们想说什么？”
他们还能说什么？
他们现在唯一能杀死的，恐怕就只有自己。
现在无名居的大堂很空。萧别离正在大堂的一角，坐在他的轮椅上，看着伙计们刚刚搬走里里外外的尸体。
丁麟走的时候，萧别离还看了他一眼。丁麟也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然后才离开了大堂。
宾客们大都回去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夜实在太长，也太令人疲倦。
叶开几个人也回到了丁麟的房间。
路小佳推开丁麟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有件事情让路小佳觉得很奇怪，叶开既不是什么漂亮的大姑娘，脸上也没有开出一朵花来，可这短短的一路，丁麟已经看了叶开好几次。
他准备好好问问叶开的这个新朋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开迈进房间的时候，丁麟立刻不动声色地靠过去架住了他。
叶开也放松下自己绷着的神经，顺势歪了过去，把身体的重量交给了丁麟。
铁心兰的发作来势汹汹，他一直提着一口气，作出一副轻松自信的样子，就是怕祝幽山他们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现在那些人已经服毒死了，叶开这口气松下来，人却已经站不住了。
他忍了忍胸口的剧痛，忽然咳出一大口血来。
叶开最后看见的，是路小佳转过来的脸上惊愕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