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b@米德加的云
草食动物,冷cp体质,间歇性回爬老坑;
古龙迷妹,愿先生保佑,赐予我无尽的粮食
悬疑推理刑侦轻度沉迷
丨挖坑如山倒,填坑如抽丝丨
第二十九章
没有光,没有声音。
屋子里狭窄逼仄,黑暗好像凝结成了墨锭,把叶开层层砌在里面,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叶开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像被重锤击过,冷汗沿着鬓角滴下来;胸口也在沉沉作痛,大约是断了一两根肋骨。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惹的麻烦虽然不少,运气却不错。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叶开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在一片寂静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并不是每个人都时常有机会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的。叶开却无端觉得这种声音很熟悉。
就在不久之前,他仿佛还听到过这种声音。
那天他挨了傅红雪一刀,在一片昏昏沉沉间,叶开听到一阵节奏奇怪的敲门声,扣响了他的意识。
然后叶开就张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背上,耳朵贴着那个人的后心。
他耳边听到的不是敲门声,而是心脏在胸腔里鼓动的声音,沉稳、有力,令人安心。
那个人把他从湖边背回去,他却在那个人背后画了只乌龟。而且等他画完才头一次发现,他画画的天赋,实在算不上出众。
——他画的乌龟,并不比一堆狗屎好看多少。
叶开不禁笑了起来。
叶开觉得自己实在不该那么对他的,叶开发誓,如果这一关平安过去,一定要对他好一点。
他笑着睁开眼睛,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狗屎,也没有乌龟。
当然也没有丁麟。他此刻应该正在万马堂,也许是在剥着花生,赏着歌舞,等马空群开宴;也许是看顾着傅红雪,跟马空群或者马师们酣战;或者是丁灵琳这个蠢丫头交了好运,全须全尾地赶回去,搬了丁麟回来救自己。
叶开虽然很想快些见到丁麟,现在却又最怕见到他。
他一旦来了,花寒衣会怎么对付他?
叶开不敢去想。
好在叶开自认是副天生的贱骨头,简直一刻都闲不下来。
要他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等花寒衣来拿他要挟丁麟,简直比让他把头剃成个鸡蛋,去当和尚还难受。
他指间现在就夹了段铁片,正在锁孔里轻捻。
叶开的手指轻巧而灵活。
寂静中传来轻微的“喀嚓”一声,叶开终于把吊着的手放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然后他就开始四处摸索。
叶开已经在这间牢房里来来回回摸了三遍。四周的石壁光滑厚实,石头砌得严丝合缝,连张纸片都插不进去。
就连这里唯一的一扇门,也被从外面牢牢锁上。
他终于停了下来,靠着门边缓缓坐下,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连后背也已被冷汗湿透。
疲倦、疼痛、担忧、恐惧,像鞭子一样,在不停地抽打着他,驱赶他往前走。
可他现在好像已经无路可走。
只要一闭上眼睛,多年前那个杂货店的老板,就会打开门进来,握着刀慢慢向他走过来;花寒衣那张熟悉的脸上,又会露出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笑容,告诉他“你的朋友已经都死了。”
空气沉闷、浑浊,叶开现在只觉得胃里一阵抽搐,想要呕吐。
他忽然自身上摸出柄飞刀。
飞刀狭长,打造得如同一枚叶片。叶开轻抚过刀身上的纹路,然后紧紧攥住了这柄刀,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叶开忽然听到耳侧的铁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立刻轻轻站起来,壁虎般贴在门边。
又厚又重的门忽然被推开,叶开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艾叶的气息。
他手里的飞刀也闪电般地向门外刺出!
花寒衣全身的肌肉已经绷紧。
他眨也不眨地盯着丁麟,连对方头上的一根发丝飘动,都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因为他知道对方此刻也跟他一样。丁麟虽然还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但他身上的疏懒和轻松已经完全消失。
他们中间的气氛,就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强弓,哪怕这时一片羽毛落下,也会立刻触动弓弦;弦上的箭,就将立刻脱手射出!
这支箭一旦射出,他和丁麟之间,就一定有一个人会败。
在很多时候,败就是死。
墙角的小洞里,一只瘦弱的野猫试探着露出头。
外面有桌上打落的瓜果菜肴,足以填饱它空虚的肚子。野猫半个身子犹豫地探出来,忽又缩了回去。
它之所以比它的朋友们活得要长,就是因为它很少冒险。
外面还在打斗,它可以等。
花寒衣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他甚至对丁麟笑了笑,道:“现在我相信你的话了。”
丁麟神色未变,道:“我虽然时常开玩笑,但我做过的保证,却每一句都是绝对有效的。”
花寒衣颇有深意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五年,也不在乎多等几天。我有这个耐心。”
他这句话说完,就挥了挥手,从麾盖上掠下,径直走出了门口。
跟着来的那群魔教教众,也纷纷收势后撤,跟着花寒衣鱼贯而出。
宾客们有的满头大汗,有的衣衫破败,有的挂了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原本如箭在弦的一战,竟忽然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丁麟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因此变得更轻松些。他轻飘飘落在地上,周围很多人立刻凑上来,七嘴八舌问道:“刚刚这是怎么回事?”
“萧别离怎么变成了花寒衣,他是怎么从冲宵塔里活下来的?”
“他为什么忽然离开了?”
丁麟一句都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正厅的大门忽然被紧紧关了上来。门刚关上,外面墙头就飞进来无数个酒坛、木桶;它们跌碎在厅里的时候,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混着烈酒、火油的气味。
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花寒衣想要做什么了。
丁麟轻轻舒了口气,微笑道:“这位花教主好像忘记了,门是给人走的,但人却不一定非要走门。”
不过丈高的围墙,稍微会些轻功的人,轻轻一掠就可越过去。花寒衣想要这样把他们困死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困难。
不过等丁麟转头看见其他人面上的表情时,他脸上的笑容便立刻僵住。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像群被吓坏了的鹌鹑。
墙外已经有点燃的火把抛了进来。
丁麟目光一凝,随手拽下旁边立柱上装饰的绸缎,朝空中一抖,甩出个圆圈,套住一根火把;挥手横着一荡,便将抛向人群的火把远远扫到了角落里。
火把落在地上,沾到烈酒和火油,火焰立刻窜起,向中间的人群蔓延。
丁麟又扫落几根火把,干巴巴道:“你们是不是想说,你们都不会轻功?”
袁秋云面色不豫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转过头去;郭威清了清嗓子,最终却只勉强点点头。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在京城最有名的天香楼叫了一桌最好的酒席,吃完却才发现没钱付账一样。
丁麟看了看其他人的神情,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他早应该想到的,十五年前冲宵塔既然能把魔教的所有人都困在里面,万马堂丈高的围墙也一样可以。
这种事情虽然十分离奇,可却偏偏真的发生了。
丁麟喃喃道:“看来这位花教主,今天是一定要把这里变成第二个冲宵塔了。”
他忽然回头找到丁灵琳,道:“丁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和叶开来万马堂,慕容明珠挟持着你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
丁灵琳惶然点头道:“是在后院,我记得那里,院子里还有棵很大的树。”
丁麟一边掩着人群向后退去,一边道:“在那里的西北角上,有一个暗门,从那里可以通向外面,你喊上路小佳,带着大家立刻从那里离开。”
丁灵琳道:“那你呢!”
丁麟露出个安抚的微笑,道:“当然是去找你叶大哥。”
丁麟在大漠中急掠。
他脚尖在沙上一点,人就已飞掠出五六丈。他掠出去之后, 松软的沙子上,竟几乎连丝脚印都看不出来。这时若有人在旁看着,也许会大吃一惊。
——不只是因为他的轻功高,更是因为居然有人肯将轻功耗在长途跋涉上。
武林高手跟扛货的苦力不一样,他们往往都十分吝惜自己的体力,像个抠门的守财奴,很少会将力气耗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丁麟不在乎。从前他用这个名字的时候,曾被人叫做“风郎君”,意思就是说他的轻功登峰造极,就如同一阵风。
他也一向对自己的轻功很有信心,可现在他却仍觉得太慢。
丁麟的心里也在发苦。
他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一张网里,而且还是他自己愿意跳下来的。
他赶去马棚的时候,马棚的火势比正厅更大更烈,干草和火油将那里变成了一片火海,空气中烧焦皮肉的气味直冲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他本可折去远一些的马场的,可谁又能保证,花寒衣没有一把火将马场也烧个干净?
更何况,救命和生孩子一样,都是一刻也等不得的。
这也许就是花寒衣的高明之处。
花寒衣没有十分的把握战胜丁麟,所以才需要动摇他的心境,消磨他的体力。
丁麟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让自己的心情松弛下来。
每当他要面对强大的对手和危险的事情之前,他都会尽量放松自己的身心,让自己达到到最佳的状态。
他之所以能活到今天,绝不只是因为运气!
翻过前面的沙丘,就到了无名居。
丁麟忽然慢了下来。
他踏着黄沙,慢慢走过去。他的身体微微放松,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他的眼睛在看,耳朵在听。
四下没有埋伏的人影,只有风的低吟。
丁麟的步子忽然停住。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跟方才在万马堂一样的焦糊味。
这绝不会是无名居厨子把饭烧焦的味道。
除非厨子烧了十八人圆桌那么大的一锅饭,把无名居后院的柴堆都填进去,烧个一天一夜,烧到焦黑。
丁麟的脸上已经有些变了。
他忽然利箭一般冲向无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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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麟:我不是针对袁秋云,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