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同人】十五长安灯-第二章
第二章 婚礼
路小佳没有找到叶开。
叶开不想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别人要想找到他，也不是很容易。
丁灵琳的婚礼已经要开始，路小佳只能回去。
路小佳已看出白天很多人送的礼不寻常，这场婚礼，一定不会平静安稳地结束。
金钱帮居然也送了份礼，还来了四个黄衣人，像保镖一样在喜堂守着。
路小佳在心里冷笑，他这次来长安，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丁灵琳的婚礼还没有开始，他现在不打算生事，等丁灵琳婚礼一结束，他会好好跟这几个人谈一谈。
吉时终于到了，新娘子被扶了出来，跟等候着的新郎拜堂。路小佳看到一个黑衣人捧着个盒子掠到丁灵琳面前时，他的手已扶上剑柄。
黑衣人打开盒子，把里面那颗人头摔向丁灵琳、出剑向郭定刺去的时候，路小佳瞳孔收缩，已准备拔剑，这时窗外刀光一闪，丁灵琳已穿窗而出。
刀光雪亮，映亮了路小佳的眸子，黑衣人的咽喉上已多了一柄刀，飞刀！
只有一个人能发出这样的一刀！
路小佳没有跟出去，他知道，既然叶开到了，丁灵琳就一定不会有事，现在要有事的，是这喜堂里的人。
喜堂里已有惨呼响起。
惨呼是看喜的宾客发出来的。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戴着面具的人，已向这些无辜的看客出手。
路小佳没有去阻拦，因为就在同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袍、脸上同样戴了张冷冰冰面具的人，已经向郭定击出一掌！
灯光下，这只手居然好像发着银白色的光。
郭定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他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愤怒和痛苦，可他已无法闪避。
现在即便是一个孩子，都有能力杀死郭定。
郭定不能动，路小佳能。
寒光一闪，路小佳手中的剑已经直取青衣人要害。
如果曾经看过路小佳出手的人此刻在旁边看着，一定会发现，路小佳这把剑比他以前用的，更轻，更薄，也更快！
青衣人似乎一直在注意着路小佳的动作，早准备好了闪避这一剑，路小佳刚要拔剑，青衣人就已经回掌撤身，路小佳的剑刺出时，他已像一朵云一样飘了出去。
喜堂里的四个黄衣人也已扑向了向宾客出手的白衣人。
路小佳眼锋更冷。他已发现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喜堂里的惨呼声不绝，本该喜气洋洋的大厅，现在却变成了修罗地狱。
路小佳已顾不上分神去看，他不等青衣人稳住身形，已借这一剑之势，整个人化成一柄利剑，向青衣人刺了过去。
青衣人只觉闪电惊雷般的剑势迎面袭来，青衣人再退！
路小佳不何时左手多了一柄剑，自称南宫浪的那个黑衣人的剑！他右手剑势未停，左手已将剑向青衣人一掷而出，然后忽然收势，回身，抄起郭定，头也不回地穿窗而出！
等到青衣人追出去的时候，窗外已经没有人了。
星光冷冷地洒在地上，青衣人低头盯着手中的半截剑尖，在冷冰冰的面上看不出表情。
他忽然眼神一凛，半截剑尖脱手而出，钉在一个想从窗户逃出来的人的咽喉间！
那个人眼珠凸出，仰面倒下去，倒进了屋内。这个人至死都没有逃出这间喜堂。
今夜他们都将被留在这里。
这会是他们喝的最后一场喜酒。
路小佳带郭定掠出了很久才停下来，居然是停在另一家客栈前。他没有从门口进去，而是轻轻放下郭定，无声地跃上客栈二楼的窗口，剑尖轻轻挑开窗闩，推开窗户，然后抱起郭定从窗户掠了进去。
屋子里是黑的。
整栋客栈几乎都是黑的。
正月初一，这个本该在家团圆的日子，原就很少有人会投宿客栈的。
郭定在床上，倚靠着窗柱，轻轻咳嗽。
在正月的寒风里迎风飞掠，本来就不是病人该做的事情。
郭定的心里，比身体上却还要痛苦百倍。
丁灵琳在哪里？叶开难道还活着？丁灵琳是不是去追叶开了？客栈里出手的是什么人？来喝喜酒的人会怎么样？
伤心、失落、悔恨、惊喜、愤怒这些感情像一张网，把他的心紧紧网住，网得他透不过气来。
郭定咳嗽了很久，咳得面上通红，歪着头喘息。
路小佳站在床头看着他，一向冷漠的眸子里也不禁有一丝担忧。
路小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很痛苦，但是你依然得面对下去。”
路小佳露出一丝奇怪的忧虑之色：“你一定要撑下去，因为丁灵琳……”
郭定突然抬头定定看着路小佳，道：“丁灵琳已经走了。”
路小佳面色忽然变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很可怕的事，喃喃道：“我只担心她会自己回去，我刚刚才想到，如果那个人是叶开，丁灵琳现在只怕更……”
路小佳这句话没有说完。
郭定却也忽然明白。
如果那个人是叶开，他不可能就这样带丁灵琳一走了之；他也更不可能跟丁灵琳一起回喜堂，去喝他朋友跟情人的喜酒。
如果那个人是叶开，他一刀自黑衣人剑下救了郭定，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丁灵琳虽然爱着叶开，但是她本就是个太善良的女孩子，她一定也不会自己离开，她只可能回到喜堂。
而喜堂里等着她的，不是新郎，也不是婚礼。
是死亡！
他忽然感到整个人仿佛被冰水浸没，四肢百骸都冷得彻骨。
“在这里等，我去找她。”路小佳丢下这句话，然后人已不见。
丁灵琳跪在地上，抱着葛病。
葛病的眼睛已经阖上。
“我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因为我对任何都不关心。”
“我的死活跟别人根本完全没有关系。”
“我已是个老头子，我们的年纪实在相差太多了，否则……”
葛病虚弱的低语好像还回响在丁灵琳耳边。
丁灵琳已经看出葛病对她的感情，葛病虽然年纪可以做她的父亲了，但这老人心里，竟然也有像年轻人一样炽热深厚的爱。
丁灵琳几乎忍不住要告诉他要嫁给他了，只要能留住葛病，她现在什么都可以做。
可是她忽然想起了叶开。想起了现在不知所踪的郭定。
郭定是不是被路小佳带走了？还是说连路小佳也……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辜负了叶开，辜负了郭定。曾经她跟叶开说过要一辈子追着他，曾经她要说嫁给郭定，可短短几天间，一切却都沧海桑田。
她食言了。
“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终生依靠你，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句话已经到了丁灵琳嘴边，可是她却再也说不出来。
她如何能再说得出来？
她只能把濒死的葛病紧紧抱在怀里，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葛病蜡黄的脸上，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
葛病的眼睛里倒映着丁灵琳的脸。
他微笑着，语声平静而又满足：“我本来一直害怕着这么一天，可是现在……现在我已不担心了，因为我知道，这世上还会有人记得……”
丁灵琳抱着渐渐冷去的葛病一动不动，寒风吹开了喜堂的窗户，吹倒了还未燃尽的花烛。
天还未亮，鸿宾客栈周围却已经被火光照亮。
叶开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条死巷的垃圾堆上，浑身像被碾过一样疼得厉害。
最疼的还是头，宿醉之后的那种疼。
他一清醒，就立刻记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酒能让人暂时忘记忧愁烦恼，但不会让人永远忘记。死人才能永远没有烦恼。
叶开居然还在垃圾堆上躺了一会，垃圾堆又臭又脏，别人本来沾都不愿意沾，他却好像不在乎。
他闭着眼睛，捂着自己痛得要裂开的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个人的脚步由远到近响起，然后在他身边停了片刻，又渐渐远去。叶开也没有去看一眼。
过了很久，叶开忽然站起来，抖抖衣服，向巷口走去。
巷口背对他站了个人。
叶开看着这个人的背影，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眼里闪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讶和欣喜。
叶开好像认出这个人是谁了。
叶开走近了这个人，就看到了他腰带上挂着的那把剑。
无鞘的剑。路小佳的剑。
叶开笑了。
“我就知道你这头梅花鹿不会那么容易变成死鹿，”叶开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路小佳终于转过身，看着叶开，然后皱了皱眉，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的衣裳简直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这次见到你，就干脆直接睡在垃圾堆上。”
路小佳盯着叶开，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叶开苦笑，他好像真的没办法解释。
路小佳道：“可惜这次我身上没有五千两银票。”
叶开笑起来：“我也不是非得有五千两银票才肯洗个澡的。”
叶开的笑忽然变得有些苦涩起来，他看着路小佳，问道：“在洗个澡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了丁灵琳？”
路小佳的表情也冷了下来，慢慢点了点头，道：“我不仅见过她，还去参加了她的婚礼。”
叶开勉强笑了笑，道：“她现在……”
路小佳针尖般锐利的眼睛看着叶开，打断道：“婚礼并没有完成。”
叶开眸中一紧，道：“她难道没有回去？”
路小佳道：“她回去了不假，但喜堂里却没有活人了。”
叶开面色变了。
昨晚客栈办喜事，本该又不少人去看喜的。叶开守在外面，看到黑衣人对郭定出手，叶开就毫不犹豫地出刀，他也对自己的刀一直很有信心。
难道他走后，喜堂里还有人出手？
那丁灵琳，郭定，葛病，他们难道也……
叶开忽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厉害。
叶开好像又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紧紧盯着路小佳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道：“丁灵琳和郭定在哪里？”
路小佳眼里露出种讥诮之色，道：“你怎么会觉得我知道他们在哪里的？”
叶开勉强笑了笑，道：“你刚才这么说，想必是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小丁若是……若是有什么不好，你今天见了我一定是一剑刺过来，而不是在这里站着跟我啰嗦了。”
路小佳毕竟是丁灵琳的三哥。
路小佳看了叶开一会，忽然笑起来，道：“有时候你真有点像只小狐狸。不错，我知道丁灵琳和郭定在哪里，他们现在也没事。”
叶开松了口气，笑得像只刚偷了鸡的狐狸，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不是小狐狸，是修炼了九千七百年的老狐狸。”
路小佳道：“我虽然救出了丁灵琳和郭定，不过客栈也已被人一把火烧了，现在大概什么痕迹也留不下了。除了昨晚那个穿黑衣的人，另外还有两个人穿长袍的人出手，我跟一个穿青衣的人交过手，他的掌法很奇怪。”
说到这里，路小佳沉吟了一下，却又摇摇头，道：“你最好亲自去客栈看下。你想必也不太希望跟丁灵琳见面，今天我会把她和郭定送出城去。”
叶开见状也没有多问，道：“你送他们出城，如果不确定哪里安全，这两天有个朋友倒是可以帮忙。”
叶开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道：“也许我大概能猜到这些事会是什么人做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