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同人】其叶菁菁[边城浪子原著/电视剧][原著叶开×新边城叶开]
第十五章
万马堂的喜帖，一大早就送到了无名居。
丁麟看上去很有精神，想必昨夜休息得很好。
好到几乎要让叶开以为，几个时辰前他在丁麟身上看到的那种震惊和失落，都是自己的错觉。
万马堂送来的喜帖，不但有叶开和丁麟的，甚至连傅红雪都有一份。
叶开接过请帖，笑道：“承蒙马大老板抬举，我和丁麟一定去参加的。”
送帖的马师刚松了口气，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那张帖子，显得又有些为难。
叶开露出个十分理解的表情，接过那张帖子，道：“傅红雪这张请帖，我也会替你送到。”
马师终于如释重负地道过谢走了。
万马堂的人，此刻竟恨不得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傅红雪。
傅红雪自然不是瘟疫，万马堂的人避着他，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害怕他。
叶开凝视了傅红雪那张请帖许久，忽然将它举到了烛台的火焰上，想要烧掉它。
丁麟手一扬，烛焰就被他的掌风扑灭。
叶开看着腾起一缕青烟的烛芯，转头无奈道：“丁麟，万马堂的人都知道傅红雪是来做什么的。傅红雪这趟去，明摆着就是鸿门宴。他不能去。”
丁麟的脸上还带着那阳光般的笑容。仿佛他这个人一生下来，就从来没有为什么烦恼过。
丁麟微笑着道：“腿长在傅红雪身上，你拦不住他的。”
叶开道：“这不是有你有路小佳帮忙嘛，拖住他一晚，算不上难事。”
丁麟摇摇头，道：“我们拖得住他一时，拖不住他一世。只要傅红雪还是傅红雪，他就一定会去万马堂。”
叶开疑惑道：“你不是一直也对他的事很关心吗？我以为你会同意我这么做。”
丁麟道：“拖延和逃避从来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我们若是一起去，起码还能有个照应。”
更何况，这场鸿门宴并不只针对傅红雪，更是针对他丁麟。
花寒衣是个聪明人，懂得怎么下好自己手里的棋。“丁麟是魔教的人”这个消息，想必花寒衣已经十分妥帖地放了出去。
万马堂要是选在婚宴上设套对付他和傅红雪，反倒更容易防备。
叶开沉吟片刻，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马车很宽敞，车上有酒。
叶开丁麟正与万马堂的右使云在天一起，在马车里喝酒。
云在天是个很干练的中年人，他的眼神锐利，却又恰好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衣饰整洁，唇上的胡子也修剪得一丝不苟。
更难得的是，像他这样地位的人，不但亲自来接叶开丁麟两位小辈，连态度都十分可亲，令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叶开之前还假扮过万马堂的女婿，又跟丁麟一起夜闯过万马堂，没少跟这位右使生过龃龉。
可现在他看起来非但一点敌意都没有，反而把之前的事情都当做无伤大雅的玩笑，几句话带过，顺便还盛赞了叶开丁麟的年少有为。
即便丁麟知道他在说鬼话，也不得不承认，鬼话也得分好听的和不好听的，云在天说得实在是太好听了。
像这样一个人，若是不愿屈居马空群手下，生出了别的心思，也实在没什么可意外的。
丁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微笑着喝了下去。
傅红雪并没有跟叶开丁麟一起，他既不想早去品尝万马堂窖藏的美酒，也不打算乘万马堂的马车。
对于万马堂的东西，他仿佛有种习惯性的抵触。他这个脾气，倒是跟丁麟认得的那个傅红雪一模一样。
可惜有一点却不太一样。
丁麟他们前脚离开去万马堂，原本应该留在万马堂成亲的马大小姐，后脚就来到了无名居。丁麟若是能知道她对傅红雪做了什么，他就算是把傅红雪敲晕，也要带他一起走的。
他毕竟不是真的是神仙，这地方有很多事情，连他也预料不到。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一入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
这首歌谣虽然充满悲怆和不祥，可乐乐山拉长了嗓子念出这几句词的时候，却一下将丁麟拉回到了过去。
那时他也在这么一辆马车里，就坐在叶开现在坐的地方，面对着叶开现在面对的人，说着叶开现在正在说的话。
他本就是叶开。
而此刻他却只带着几分笑意，静静地品尝杯中的美酒，看着眼前这个叶开一脸神采飞扬，说出了乐乐山的来历。
你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就一定想象不出丁麟现在的感觉。
绝没有人能体会这种感觉。
丁麟斜倚在车厢里，低吟着这首歌，酒还未喝几杯，人却仿佛已醉了。
叶开一入万马堂，就被请进了藏锋阁。
他刚踏进去，背后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藏锋阁里没有长可跑马的白木桌子，却有条布满铜镜的镜廊。叶开打量着这个地方，镜中无数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身影，也跟着一起扯扯嘴角，露出个微笑。
对奇怪的地方，他总是很感兴趣。
叶开的步子很慢。
他一动，镜里的影子就跟着动了起来。
他索性垂下眼，去听阁中的风声。
风里忽然有衣袂破空之声响起，镜中又多了无数影子，一股劲烈的掌风迎面向叶开袭来。
叶开抬头一笑，双臂一挡，格开了这一掌，身子借势向后飘出。
镜子一晃，照向了叶开的眼睛。
叶开眯起眼，借着耳边的风声，侧身一闪，避开来人的第二掌。
来人只攻不不守，叶开只守不攻，两人连拆了三十多招，这人又倏然停了下来。
这人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袍袖，风吹起他花白的鬓发，露出来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他抬头慢慢道：“叶少侠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叶开也笑了，道：“马大老板承让。”
原来这个人就是万马堂的大老板，马空群。
马空群道：“叶少侠知道我请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叶开笑道：“不知道。”
马空群好像也没打算他回答，继续道：“你曾经在这里冒充过慕容明珠，也见过我的女儿，你觉得她怎么样？”
叶开道：“她是个好姑娘。”
马空群道：“那你愿不愿意带她走？”
哪怕是白菜要烂在地里，也没有见过这么急着卖的。
叶开愣了愣，道：“她这就要成亲了，她的夫君是真正的慕容明珠，难道还轮得到我带她走？”
马空群忽然像是变成了个苍老的老人，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最近边城和万马堂来了很多人，这里并不太平。”
叶开点头。
马空群道：“我已是个老人了，慕容明珠并没有能力护得我的女儿周全，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替他保护好我的女儿。”
这个要求提得古怪，叶开只笑笑，有些尴尬道：“事情也许没有坏到这一步。再说了，她有父亲，有夫君，还轮得到我这个江湖浪子来保护？”
马空群的目光忽然又变得锐利，他盯着叶开的眼睛，道：“我听说你跟傅红雪和丁麟有些交情，可对这两个人，你又了解多少？”
叶开道：“马大老板是说，你对他们的了解比我还要多？”
马空群脸上露出几分悔恨和痛苦，道：“你也许听说过当年神刀门的掌门白天羽。二十年前，我跟大哥白天羽情同手足，魔教的人视他为眼中钉，在梅花庵设局杀他，我却没能救得了他。后来我率中原武林火烧魔教冲宵塔，终于为我大哥报了血仇。”
叶开道：“我听说过这件事。”
马空群道：“而如今这个傅红雪，正是为魔教来找我寻仇了。”
叶开目光闪动，道：“那你提到丁麟，是什么意思？”
马空群道：“我得到消息，魔教还有其他人来到了这边城，现在我已几乎可以确定，丁麟就是这个人。”
叶开没有说话。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这件事从马空群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丁麟一直是个好朋友，做的事情也都足够对得起他。但是这个人实在太神秘，神秘到没有人看得透他。
像这样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出现在边城的。他来到这个地方，必然带着某种神秘的目的。
他是不是为了复仇而来的？
叶开不知道。
马空群有些满意地看着叶开的表情，道：“他们两个人一明一暗，对我万马堂虎视眈眈，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万马堂。我马空群生平从未请求过别人，可是叶少侠，你愿不愿意答应我？”
叶开笑笑，道：“马芳铃也可算作是我的朋友，即便我不是她的夫君，但如果她她真的需要我，我——”
他这话没有说完，另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他。
“他自然不愿意。”
有样东西“噗”地落在墙根下，竟然是个花生壳。
马空群的脸色变了，叶开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却一下舒展开来。一见到这个人，别的事情好像都忽然没有那么重要了。
丁麟正坐在藏锋阁的墙头，一手端着个盘子，里面堆满了花生；一手捏开粒花生，正懒洋洋地往嘴里抛。
看到马空群和叶开望过来，他微笑道：“马大老板还是喜欢乱点鸳鸯谱。”
马空群眯了眯眼睛，道：“阁下难道就是丁麟？”
丁麟道：“马大老板竟然也能知道我的名字，真是荣幸。匆匆过来没带见面礼，只好借花献佛，请马大老板吃花生了。”
他手里的盘子忽然斜斜飞了出来，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底下托着一样，稳稳地飞到了马空群面前。在盘子里堆得满满的花生，竟一个都没有掉出来。
马空群手一伸，就将盘子托在了手里。
丁麟人也从墙头跃了下来。他落地时的脚步，就像蜻蜓憩在小荷上，轻得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马空群现在的表情带点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欣赏，就好像刚刚在背后论人短长的不是他一样。 他不动声色道：“听闻丁少侠是个有趣的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可听丁少侠的口气，似乎对我很了解？”
他说完还瞥了一眼叶开。
叶开的目光闻言动了动，转头看着丁麟。
马空群在心里笑了笑。他已经在叶开的心里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为这颗种子多浇浇水，等着它生根发芽，蔓延滋长。
丁麟恍如不觉，微笑回答道：“马大老板的大名，江湖上又有几个人不知道？作为中原武林之首，不知有多少人打听过马大老板的事情，如今能一睹大老板的风采，也算是不枉边城此行了。”
他的这句奉承也十分诚恳，仿佛他刚刚没有听见马空群说他是魔教的人似的。
说话间，他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藏锋阁四角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