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同人】其叶菁菁[边城浪子原著/电视剧][原著叶开×新边城叶开]
第十九章
风沙小了很多，却仍未完全停息。
这时的天也是暗的，黄沙和天空连成一片，仿佛一个巨大的包袱，将他们裹在了里面，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路小佳道：“叶兄，有句话刚刚我就想问你，碍着公孙断在场才没问。”
叶开举袖挡着风沙，艰难地辨了辨方向。
他当然知道路小佳想要问什么：“前面应该就是马师发现飞天蜘蛛尸体的地方了，我们去找找。你是不是想问傅红雪的事情？”
路小佳“嗯”了一声，道：“丁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马空群对傅红雪的态度会不会太奇怪了些？我听说马空群跟白天羽当年曾经亲如手足。”他语声顿了顿，又道：“时隔多年，又见跟故人有关的人，他本该高兴才是。”
叶开道：“马空群之前找过我，他先前一直以为傅红雪和丁麟来万马堂，是为了报他率中原武林火烧冲宵塔之仇。”
回想起湖边与花白凤那次见面，叶开忍不住叹口气道：“傅红雪的母亲就是花白凤。”
路小佳思索片刻，道：“那就更说不通了，就算马空群因为花白凤的身份不认这个嫂子，可傅红雪毕竟是白天羽的骨血。傅红雪刚到万马堂的时候，马空群仿佛还客气几分，准他带刀入阁；傅红雪给白天羽的牌位磕了个头，马空群却恨不得要杀之后快的样子。”
“就好像……”路小佳沉吟道，“就好像马空群在害怕什么一样。可是他为什么要怕自己大哥的儿子呢？”
叶开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道：“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急着掩盖什么。也许傅红雪并不是为了魔教的覆灭来复仇的，白天羽的死，说不定另有玄机。”
路小佳的手慢慢攥紧，他手中还有剑。隔着层布的剑身依旧冰冷，踏实的触感让他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他心中也有个秘密，这秘密就连叶开都不知道。
他虽然不像叶开那样爱管闲事，可这个人的闲事，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要管一管的。
叶开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丁麟对这件事也知道得不少？”
路小佳道：“也许马空群正是担心他知道太多秘密，所以才急着想要杀他。可惜，像他这种难杀的人，我本想亲自杀一杀的。”
他竟真的叹了口气，好像觉得十分惋惜。
叶开瞥了他一眼，道：“我说小路你可别晦气啊，嘴上有点把门的行不行？”
路小佳笑笑。
叶开道：“先说正事。我之前还想过，天狗会不会是马空群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慕容明珠这个女婿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保不齐马空群一看这女婿太没溜，自己安排人披挂上阵把他杀了，顺便再赖给丁麟，一箭双雕。”
路小佳道：“只可惜这老狐狸没有那么心疼自己的女儿。他要是真能有这个心，也不会把马芳铃随随便便许给慕容明珠了。”
叶开点头道：“我也只不过是一想罢了。你知不知道，刚刚丁麟偷偷跟我说了句话？”
路小佳道：“什么话？”
叶开道：“他说了两个名字，桃花娘子，和云在天。”
路小佳疑惑道：“桃花娘子不是什么好饼我也知道，可云在天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跟天狗也有关系？”
叶开嘴角露出个微笑，道：“马芳铃成亲的时候，你有没有在喜堂里见到云在天？”
路小佳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你是说……”
叶开道：“天狗来无影去无踪，他的轻功一定不弱。可轻功好的不止丁麟一个人。”
狗会咬人，会咬人的却不一定是狗。天狗也是一样的。
路小佳的眼睛亮了：“我听说云在天的轻功也有两下子。”他忽然又拧了拧眉：“可云在天不是马空群的左膀右臂吗，如果他就是天狗，为什么又要杀这几个人？”
叶开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无名居死的那些江湖人？”
路小佳道：“当然记得。”
叶开道：“他们几乎个个都跟马空群有些关系，马空群如果有难，他们十有八九都会出手相帮。”
路小佳道：“有人在架空马空群？”
叶开点头道：“边城本来也几乎可以算是万马堂的势力范围了，能令那些江湖高手在边城杀人的，恐怕没有几个——也许这个人根本就是万马堂的人。”
路小佳眼神一动，道：“慕容明珠死在万马堂，马空群跟慕容家不但联姻不成，反而可能反目成仇，借此巩固万马堂势力的打算，自然也要泡汤。”
叶开眼里闪动着光，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的，还是可以算是马空群当年心里一道阴影的天狗。”
路小佳道：“如果云在天想取马空群而代之，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倒是可以说得通。可你现在并没有什么证据。”
叶开盯着远处沙堆中的一个黑点，眯了眯眼，道：“现在说不定快要有了。”
他们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个黑点是截被黄沙半掩着的断臂。飞天蜘蛛的断臂。
手臂长在人身上的时候，看起来不会觉得奇怪，可它若是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就显得十分诡异可怖了。
叶开捡起那截手臂，仔细端详了半天，忽然一笑，道：“有眉目了，我们回去。”
他们回去找丁麟的时候，正碰上有几个马师从丁麟那个院子里走出来。他们的手上好像还有血迹。
叶开心中一紧，箭步冲了进去。
屋子里的地上也有血，椅子上墙上还有几个小洞，像是弩箭暗器一类的东西留下来的。
丁麟却不在这里了。
叶开一想到离开时丁麟那副虚弱到仿佛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喂，”路小佳道，“叶开。”
叶开慢慢转过身，路小佳正抱着剑，斜倚在门边看着他。见他转过身来，路小佳招了招手。
叶开拖动自己的双腿，慢慢走到门口，这才看到公孙断。
公孙断站在院子里，拧着眉毛，正仰头盯着房顶。他现在的眼神，仿佛像个刚刚在赌场里输掉全副身家的赌徒，在看着对家把赢去的筹码抱走。
叶开心里忽然一松，翻身跃上了房顶。
房顶本没有什么可看的，只不过现在躺了个人而已。
可看到这个人，叶开却忽然觉得只想大笑三声，然后狠狠把对方打一顿。
因为这个人就是丁麟。
他的衣服虽然皱皱巴巴的，还沾了沙子和灰尘，却没有血迹，一丝都没有。
他嘴里正叼着根不知道哪来的枯草，听到声音，才把挡在眼睛上的手臂放下来，张开眼睛，微笑看着叶开。
阳光照在丁麟身上，他的眼睛里也像是盛着阳光。
叶开用脚尖踢了踢他，道：“吭也不吭一声，就跑上面来装死。”
他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你究竟中没中毒？”
丁麟眨眨眼。
他这副样子，谁要是肯相信他中了乌云蔽日，才是见了活鬼。
叶开索性也直接往屋顶上一躺，他侧着身，瞪着丁麟，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屋里为什么有血？”
丁麟淡淡道：“你要是被人一拳打在脸上，你也会流血。”
叶开道：“谁被人一拳打在脸上了？”
丁麟道：“想杀我的人。”
叶开一笑：“你出手倒是真不客气。”
丁麟苦笑：“他们想杀我，我却只是打歪了他们的鼻子，你居然还说我不够客气。”
这话倒有些道理，只可惜小黑子不这么想。
小黑子是万马堂的马师。他既不小，也不黑，只不过是脸上有颗黄豆大的黑痣而已。
他已在万马堂生活了二十多年，马空群白天羽一起打天下时候，他就已跟着马空群了。
他人也像大漠中的骆驼，沉默、忍耐，最重要的是，他身手也不错。所以大老板才放心把很多事交给他去做。
这次大老板交代他去杀一个人。
他们四个人每人领了一架追月弯弩，这种弩机是大老板找了当时最负盛名的工匠打造的，只要扳下机括，无论是谁，都无法逃得过这一箭。
公孙断已经悄悄带人退出了屋子。
屋里只剩了一个人。
这个人闭着眼睛，靠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小黑子不明白，大老板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么多人，带上追月弯弩来对付这个病秧子。
可他却知道，大老板决定的事情，一定都有他的道理。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一阵心慌。
他并不是个时常会心慌的人，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十几年前昆仑派一战的时候。那次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月，才能下地走路。
这次又是为什么？
四个人的脚步很轻，呼吸也很轻。
小黑子手里的箭头对准了屋里这个人。他跟这人并没有仇恨，却不得不杀了这个人——你想做的并不一定有机会去做，你正在做的也并不都是自己想做的，这虽然不是所有人的悲哀，却是他这种人的悲哀。
他在心里叹息着，飞快扳下了机括。
第一箭第二箭射出去的时候，刚刚还半死不活陷在椅子里的人，忽然就不见了。
“夺”的两声，箭已没入椅背。
这人鹞鹰一样掠上房梁，手在梁上一搭，忽然又像个秤砣一样急坠，避开了后面两箭。
小黑子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心慌的感觉了。
他最后听到的，是拳头迎上自己鼻梁的声音。
